第132章 、正义或秩序

青雉就看着她。风雪打在窗户上, 四周是静谧的，他的心是乱的。路亚继续说道："白哉和中也把巨斧海贼团抓回来的时候, 围观的群众都等着我夺走他们的性命，有一瞬我已经举起了屠刀，可最终还是放下了。让我放下手中刀刃的不是什么良善、也不是什么慈悲，而是我明白我其实没有审判他们的资格。"

"就算我当场杀了他们，大家或许会觉得我是在践行正义。可我不知道这样真的是正义吗？杀了他们，我不一样是手染鲜血的恶徒吗？从什么时候起，连杀人--都能被我轻飘飘地提起了？"

路亚成长在一个高度文明的世界里，杀人是犯法的--这条法律从小就深深烙在她的灵魂里。坏人要交给专门的执法机构去处置，法律会定夺他们的罪孽。然而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些常识完全不适用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被环境同化，遇到犯罪行为时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竟然是杀了犯罪者。

犯人固然是罪大恶极的。自然而然产生了杀人想法的自己却让她更觉得害怕。犹记得当初逃出玛丽乔亚失去弗朗茨时的心情, 从那时起她就不断告诫自己要珍视生命。人人生而平等，即便是犯人，也要经过正当的审判判其罪孽。私刑不能给社会带来安定，只会把屠龙者变成恶龙。

青雉叹了口气，轻声安抚她。"你和他们不一样, 也永远不会和他们一样。你手中拿起的刀刃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人，保护之刃不会变成屠杀之刃。"他抽出手反握住路亚。"杀人有时候也是为了护人。你想, 要是这些人活着, 不是会害了更多人吗？嗯？"

"可我已经抓住了他们，这时候再杀不是私刑吗？"

"那你就把他们交给我，海军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可以放心。"

路亚还是疑惑。"海军就不算动用私刑了吗？像我刚才问你的，海军审判海贼的依据是什么呢？个人的好恶？长官的命令？还是有什么律法？"

青雉握住她的手顿了下，路亚还不肯放过他。"当初在南海巴苔里拉为了找海贼王血脉伤害了那么多孕妇, 是依着哪条律法？对奥哈拉下屠魔令，又是依着哪条律法？"青雉表面依旧平静，紧紧抓住路亚的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难道这些问题他从未想过吗？若非找不到答案，他又怎会是如今这般懒散的样子？眼前浮现出好友萨乌罗倒下的样子，一会儿又变成那个小女孩儿乘着一叶孤舟远去，最后都凝到眼前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姑娘执拗的眼底。

"世间这么多作恶的海贼总要有人去践行正义。海军虽然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有了海军，伟大航路才不至于因为海贼混乱不堪。"正是为了实现正义他才会投身海军，这么多年，虽然有过失望，想要维护正义的心却从未变过。

路亚好像想明白了什么的似的眼睛亮起来。"不如我们来组建一个全新的海军吧！你做元帅，我做顾问，既要有军队，也要有完全独立的法院"青雉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她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滔滔不绝。"你说什么呢"

路亚瞪了他一眼。"因为你说的很对--""什么很对？""海军是维护秩序的。"路亚得意洋洋道，又挑眉看着青雉。"知道为什么你在海军里追求正义追求得这么痛苦吗？""为什么？"青雉笑着配合她。很乐意看她这副突然意气风发的样子。

"就是我刚说的啊，海军是维护秩序的，而不是维护正义的。作为一个暴力机关，它维护的就是有利于统治者，也就是天龙人的秩序，但是处在这个暴力机关中的执行者，也就是你，"路亚点点他硬邦邦的胸膛，接着道："你心里是很讨厌这群统治者的，你所追求的不是秩序，而是正义。个人的愿望自然而然就和整体的欲望相悖了嘛--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

她这话似乎有些道理，青雉也不想泼她冷水，思考了一下，问道："那我们的海军又是维护谁的秩序呢？"路亚兴致盎然地跟他掰扯道："自然是普通人的秩序。我们的海军和现在的当然是不同的，我们要一点一点去制定完善一个真正从民众角度出发的律法，用律法去惩戒恶人，用律法去维护正义和秩序。"

青雉点点头。"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不过想法不错。"路亚对他的评价不以为意。"社会的进步总要从异想天开开始，这样才能实现从人治社会到法治社会的过渡，文明才能真正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