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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退出以后酒宴再起,向李桂贺喜得赏者蜂涌,李桂招架,渐有醉意。
如此过了一阵子,一个身姿婀娜的宫女怀抱着琵琶走了进来,嘈嘈叼叼的弹了两下,随即唱道:“山一程,水一程……”
那歌女嗓音曼妙,又是新词,众人听着顿觉耳目一新,此时大多又有些醉了,又存着讨好泰宁帝的心思,一时间称好之声此起彼伏。
当然这其中忠信王心情是十分不爽的,也因此待那歌女唱完下去之后,忠信王出列,对着李桂,佯醉道:“李探花此词虽好,但调却是旧调,李探花才华横溢,想必深通乐理,此时众乐之际,李探花何不唱一曲,以谢皇恩,以与众同乐尔。”
礼乐自古一体,故而士子的基本修养里有“琴”一项,忠信王说李桂通“乐”是说的过去的,甚至李桂都不能自谦不懂。
但是让李桂唱曲却是带有侮辱性的!这是因为在读书人的心中诗赋词曲是有高下之分的,吟诗、做赋、填词、唱曲,其中诗歌地位最高,赋次之,词再次之,至于曲,因此来自民间,用字随意,又多粗俗,实际上在士子心中地位极低,写曲的不多。
而现在忠信王居然把士子之“乐”,与民间之曲,混为一谈,请李桂去唱曲,这分明是一种羞辱!
也因此众大臣即士子闻言都不由的微微一愣,然后一会儿看看泰宁帝,一回儿看看李桂。
泰宁帝对忠信王与李桂之间的嫌隙是很清楚的,以前的事情夏秉忠早已告诉了他,因此他很清楚,这是借机泄愤,让李桂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他有心喝退忠信王,可忠信王毕竟是他的儿子,而且在他心中皇家就是要高人一等,忠仁王这么做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同时在心里泰宁帝也确实想试一试李桂有没有新调,是什么样的新调——毕竟宫廷的调子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种,他听都听腻了。
而他又担心李桂没有新调,同时也明白李桂心中所忌,因此糊弄着说道:“大俗即大雅,《诗三百》多来自于民矣,李爱卿如有新调,不妨一唱。”
其实泰宁帝很擅长糊弄,这其实是帝王平衡之术的表现。
其实李桂心中正在两难:不唱,按照忠信王的说法,就是不愿与众人同乐,李桂深知他的基本盘还在士子间,因此他不愿生硬的拒绝。
而唱了却是做歌女伶人之事……
不过当听到泰宁帝的话后,他下了决心,原因无它,因为泰宁帝的话实际上是消除了士子唱曲是低贱之事的常识——《诗三百》即《诗经》,大多数都是民间所唱之词,现在科考都考,因此士子唱曲怎会低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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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众大臣与新晋进士也都听出了泰宁帝话里的维护之意,但是他们依然暗暗盯着李桂,想看看李桂的选择,而如果李桂不唱,在泰宁帝如此维护之下,那就不仅仅是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