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只请欧阳记者一个人,邸梁黑着脸告别了用异样眼光看着他的同事们,跟着傅嵘去了大厦里的茶座。
“上班时间,地方简陋了点。”傅嵘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邸梁看着他的动作,想起了邸稼骞,几乎是同样的做作。
被资本主义腐化的人啊,邸梁摇摇头。
“怎么了?不喜欢喝茶?”傅嵘笑道,“年轻人似乎是不怎么爱茶,强迫你陪我这个老头子,真是难为你了。”
邸梁淡定地说:“那倒没有,只是我平时喝茶比较浓,不像傅总喝茶是喝氛围。”
傅嵘继续笑道:“是吗,那在这点上,稼骞和我挺合得来。”
邸梁听了,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去。
邸稼骞的名字,真是不适合单独拿出叫……邸梁想了想,他记得他给儿子起名的时候,好像是从字典里抓阄的。
邸梁把那口茶咽下去,说:“骞骞的确也很爱茶。”
傅嵘眯起眼睛。
邸梁瞪着他。
老子比你叫的亲热,老子赢了。
傅嵘垂下眼:“欧阳记者好像跟稼骞挺熟。”
“嗯,我和他住在一起。”
傅嵘挑眉:“稼骞这个人,看起来对人很礼貌,可是其实自我防备心很重,他能和欧阳记者一起住,说明欧阳记者在他心里地位非同一般呐。”
邸梁怎么觉得这话听得这么别扭呢,他说:“哪里,很好的朋友而已。”
傅嵘点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说:“他有好朋友我就放心了,我和他爸爸还是同学,他爸爸去世之后,我总是觉得自己对他有种责任。”
“……”邸梁放在膝上的手指弹动一下。
他很想对傅嵘说,你绝对是想太多了,他老子还在这儿呢,但是他忍住了。
傅嵘继续说:“要不是我借他车,他父亲可能就不会死。”他满眼的沉痛,“我一直很愧疚。”
傅嵘把目光放远,穿过邸梁,缓缓地说:“我记得他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有活力的人。”
我现在也挺有活力的,邸梁心想。
“他做什么都是冲在最前面,那时候我还挺羡慕他的,无忧无虑,热情四射。”傅嵘自嘲地笑笑,“他在班级里是很突出的人,我过了很久还记得他。”
真是承蒙厚爱了。
傅嵘把茶杯放下,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后来我出国了,等我回国之后,其实还见过他。”
邸梁一愣,他自己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傅嵘看了他一眼,说:“零几年的时候,在大街上,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他,还在想要不要去喊喊老同学,结果他大吼一声,‘上啊’,就看见从他背后闪出几条人影,把人群里的一个人按在地上。”
傅嵘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我这才想起来,他似乎毕业之后去了警校,人民警察,多威风啊。”
邸梁沉默着,自己喝着自己的茶,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干什么。
傅嵘继续说:“那时候他也快四十岁了吧,但是还是跟年轻时一样,整个人都绷着一种活力。”傅嵘看邸梁的茶杯下去了一半,亲自为他倒茶,邸梁连忙站起来接过。
“稼骞父亲那样的人,真是令我辈行尸走肉之人心驰神往。”
邸梁听着,终于说了一句:“傅总自谦了,我记得骞骞的家庭似乎有问题,最起码,您说的那个人,他并不能算是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