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毅没动:“师父,徒弟话还没说完,师父恼什么?”
白初敛抿了抿唇。
白毅这才道:“便是这几日一头扎进剑阁里,才是没注意周围别的琐碎事……今儿进了师父的院子,途经门前那竹子,余光瞥见上次刻印痕迹居然堪堪只到鼻尖,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日子似乎又长高了些,正进来想同师父知会,师父却率先看见徒弟是衣服已然不合身,还为此发了那么大脾气。”
白初敛把白毅捡回来以后,完全是当儿子养——心血来潮每隔一个月就抓着他在门前的老竹树上比划下身高顺便刻个印,下次好对比对比。
白毅上来不仅提起这事儿套近乎,还替白初敛把莫名其妙发脾气的前因后果都找好了,怎叫一个“妥帖”了得。
白初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垂眉顺眼的小徒弟,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无聊:怎么能因为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就胡乱迁怒人。
思及此,白初敛勉强气顺了些,眉眼之间那不快稍稍散去。
抬手拂了下白毅的肩,一抬眼便对视上少年的目光:那双眸子沉静自有。此时此刻却黑得犹如夜空,偏又嵌着几颗繁星。
白初敛停顿了下,收回手:“玉虚派开派以来,十二三岁登入剑阁三层人百有一二。不可自满。”
“徒弟知晓。”
这要不是哄您老人家开心,本来也没打算掏出来说。
后面那句话白毅自然没有说出口,只听见白初敛可有可无地“唔”了声,好像是满意了……然而还没等白毅稍微放心,忽然又听见耳边,他那便宜师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反正以你现在的本事,三五年内就别想着收别人当徒弟了。”
白毅:“?”
白初敛:“若是越过为师私相授受,便再打断你的腿一次。”
白初敛可一点儿也没把白毅那点难言之隐藏着掖着,“再”字用得极其顺溜。
白毅只得苦笑:“那是自然,没有师父点头徒弟怎么可能私下收徒……而且私相授受这词怕不是这么用的,师父。”
白初敛想了下梦境里那个江南蝶扇家的小孤女……还没苏盐盐长得可爱呢,“啧”了声:“为师可没用错。”
面对白毅探过来的莫名目光,白初敛理直气壮地看回去。
白毅点头认真道:“好,师父自然总是对的,听你的。”
白初敛在心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白毅:“师父,饿了吗?”
白初敛:“看见你就饱了。”
白毅:“………………?”
第6章
束完发,白毅又问了一次白初敛饿不饿想吃什么,就好像他不问的话白初敛就有可能把自己活生生饿死一样。
白初敛对于吃这块一向没什么追求,这大概是他作为“玉虚派掌门人”唯一算得上道骨仙风的遗留优点……要说实在喜欢吃,可能会多动上一筷子的,那就只有西湖鲈鱼一样。
但是因为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现在白初敛想到这四个字脑壳就疼。
偏偏还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早上练剑完在后山练剑后捉了鱼,”白毅对于白初敛的不高兴的点当然毫不知情,于是眼巴巴送上门找骂,“师父可要用西湖鲈鱼,我记得你喜欢的。”
白毅做饭的手艺确实好,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小时候他只轮的上捡地上的馒头,被捡回玉虚派以后吃的又是食堂。白初敛以前没有细细考究过这件事,但是今天他犯拧巴,看什么都不顺眼,白毅提起“西湖鲈鱼”,他就想起梦里那个少年面带看似温和实则疏远的微笑,无奈地告诉他:师父,徒弟好些年没再做过菜。
明明不想想起那个荒诞的梦,偏偏那画面生动又活泼地钻入脑子里,于是白初敛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额角跳了跳。
白毅当时就觉得,原本室内被他拯救得还算尚可的气氛立刻就又不太对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白初敛不动声色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