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大家一起生。死,也要死于江山社稷。”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左手抬起来,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白玉戒指,眼中万千缱绻,“我答应了要等他回来,也答应了要替他镇住后方,怎么能食言呢?”
“他会平安回来的,带着平安胜利的消息。”谢元嘉低头微笑,“他是主角呢。”
蓝蔻张了张口,却又无法再说什么,皇上看着温柔好说话,其实心里比谁都坚定,定下来的事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她再说也无用。
大不了,真到了破城那天,她就带着皇上拼死杀出去。
谢元嘉回到自己的寝宫后,左右想了想,让人去朝夕殿把长公主请来。
秋阳很快就来了,边境大乱京城危机,这个才刚满十五岁的少女竟没有半分焦虑不安的样子,反而显出了异常的沉稳大气,尽管战况已经火烧眉毛了,她却依然步伐不乱,有条不紊,皇族公主的气场非常足。
“皇兄,您找我?”秋阳缓缓地坐下来,转头看着谢元嘉。
谢元嘉点头,他认真地凝视着秋阳,他亲眼见证了秋阳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十二岁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柔美动人的少女,心中涌起万般不舍。
“秋阳,你该知道,如今朝中局势危急。”谢元嘉哑着嗓子开口道。
秋阳点点头,“臣妹知道的。”
“臣妹可以做些什么?”她抬起头来看着谢元嘉,“不论是什么样的事,臣妹都愿意去做。”
“你可以做的事很多,但朕只想你去做一件,那就是你……”谢元嘉的话没说完,秋阳就笑了。
“皇兄是又要抛弃臣妹吗?”她安静的看着谢元嘉,美丽的杏眼中一片责备,“那年,您才答应过臣妹,再不离开的。”
“是,朕答应过。”谢元嘉一脸的愧疚,“所以,这次朕送你离开。”
秋阳一脸所料不然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慢条斯理的端起茶喝了一口,优雅镇定,她小时候就像个小大人,如今只会更加沉稳。
“臣妹不会走的。”
谢元嘉知道这小女孩倔得很,刚才他自己怼群臣的口才,现在竟不知怎么开口去劝别人。
“皇兄要同江山社稷守在一块儿,凭什么臣妹就该被人保护起来躲避呢?”秋阳转头认真看他,“先不说臣妹是这皇宫的主人之一,这儿是我家,我还能去哪?难道主人遇到抢劫的劫匪,竟连自己的家也不要了,平白的送与那些强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这次不一样。”谢元嘉摸了摸她的发鬓,“谢元祺为人阴险狡诈,他不会放过任何支持我的人的。”
“他不敢杀臣妹。”秋阳答道。
“朕当然知道。”谢元嘉点头,“但他会把你送给那些西域王做礼物。”
秋阳又笑了,“皇兄,您忘了,三年前,如果不是您出手阻拦,臣妹早就是西域路边的尸骨了,哪还能有今天?”
“真要到了那一日,也不过就是一切回到了原点而已。”秋阳眼中点点泪光,“臣妹多活了三年呢,已经很好了。”
“臣妹虽只是一介后宫女子,却也懂什么是家国天下。”秋阳拭去眼角的泪,“更何况,皇兄还在这的,臣妹怕什么?”
谢元嘉伸手将这个乖巧的女孩抱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好妹妹。”
他抬起头来,目光和站在不远处的季代柔对上,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城的那天,比谢元嘉想象的还要迟了一两天,谢元祺的部下们拿了破城的工具,又有他们的奸细早就混在京中,里应外合趁着城门被撞击的时候,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
叛军们倒没有去动城内百姓,并不是他们思想觉悟提高了,而是皇宫已然近在眼前,他们首要的目标就是擒拿宫里的皇帝,这些小鱼小虾,秋后算账也是一样的。
叛军一路披荆斩棘,杀死无数想要击退他们的边防守军,甚至还有些有血性的百姓们,直接到了京城。
谢元嘉知道,此刻死守皇宫并没有意义,索性大开宫门,让那些宫女太监们免遭杀戮,让他们趁着叛军顾不上的时候,出宫逃命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而他则站在正阳殿外高高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叛军如同蝗虫过境一样涌入偌大的广场上,心里竟奇怪的并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朝中所有的官员们都紧紧地围在他身前,个个神情肃穆,仿佛他们守护皇上的最后一道肉盾,尽管谁都知道,这并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