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秦子楚冷静之极的说:“我看着有一副好脾气,可性子韧得很,逼压到了极致只会反弹的更加严重。你若是没办法将我当成真正的父亲尊敬,那么这天下就由我来和你争吧——我若不死,你有什么资格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听到最后,嬴政不由得瞪大双眼,他眼中露出狼一样狠戾的神色。
秦子楚染指了嬴政决不能放弃的东西,他看着秦子楚的神色瞬间变了。
秦子楚一直盯着嬴政,见到他这幅模样,心中闪过丝丝缕缕的疼痛,可整个人却越来越清醒。
他自嘲笑了一声,低声道:“果然是这样的反应。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自己骗自己真的没有好下场。”
秦子楚推开房门向外走去,可站在屋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顿住脚步,留恋的看了一眼仍旧捂着肚子坐在被褥之中的嬴政。
可当他彻底跨出房门,之前萎缩的气质消融在了正午明媚的阳光下。
秦子楚眼神温润一如既往,但整个人却再也不是谁都可以接近的模样了。
“荷,整顿宫务,将不听使唤的奴婢都赶出去。我的院子里不需要认不清楚谁才是主人的奴婢。”秦子楚出门口第一句话就让院落之中的奴婢们大惊失色。
他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温和的视线在这些人之间转了一圈。
午休之前主动看向嬴政的婢女脑筋非常灵活。
她立刻扑到秦子楚面前,不停磕头道:“请公子宽恕奴婢,奴婢照顾小公子一直尽职尽责,对他忠心耿耿,所以一时之间才会延误了公子的命令。”
可秦子楚脸上的笑容不变,却直接抬脚踩在她的手背上,直接从她身上碾过。
“连院落真正的主人都分不清,要这样愚蠢不知进退的奴婢有什么用。荷,快点将他们都收拾出去,当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不想再看到他们任何一个。”秦子楚的声音远远飘来,他往日温暖之极的声线此时下达着最冷酷的命令。
之前还未发觉任何古怪的奴婢们心如死灰的在瘫了一地,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秦子楚躲到书房,看着书架上一卷卷堆放在一起的书简,心情更加烦乱。
他并不想依靠为难院子里艰难求生的奴婢们获得权威,可对这些人来说,比起嬴政,他自己反而根本不是能够命令他们的人。
秦子楚没有一天比此时更加深刻的了解到嬴政所说“良将难求,可不能为我所用的良将都不必活着”这句话的意思。
摆在他眼前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满院子不听自己话的奴婢,他们却都是嬴政力量延伸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留下何用?
莫不如都清理出去,再挑选一批真正得用的人。
“……我没想过去改变嬴政,可他却把我改变了。”秦子楚手撑在额前,嘴角的笑容越发苦涩。
可心里越苦涩,他反而越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眼前的道路。
决断了无用的痴心妄想,秦子楚只剩下真正踏上那条充满鲜血和荆棘的道路——成功登位,他可以遏制嬴政直到自己的死亡来临;若是被嬴政战胜,未来也不过是幽禁深宫的结局,和嬴政现在试图做的没有任何区别。
争夺的道路并不比退让更加艰难。
他是个男人,而男人哪会没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呢?他也不是生来就喜欢对人赔笑脸的。
“小混蛋,果然不该对他心软。”秦子楚揉了揉脸,忍不住又想起脑回路始终异于常人的嬴政,有点烦心的叹了一声。
一旦退让的想法消失,秦子楚发现自己心理的包袱立刻被丢开了。
可想到要和自己亲手带大却越来越像是白眼狼的嬴政继续对抗下去,疲惫还是涌上心头。
他闭上眼睛安静的斜倚在床边敞亮的阳光下打起盹来,心中道:睡一会,补充力量,否则晚上再见到嬴政,不知道还能不能睡得着。
嬴政捂着始终隐隐作痛的腹部,眼睁睁看着被他收拢的奴仆被一个不剩的清理出院子。
怒火灼烧着他,但回想起秦子楚刚刚说话的神态和语气,这股怒火变成了温情脉脉的小火苗围在嬴政周围,让他通体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