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卿淡淡道:“有事耽误了,怎的,陛下要治我的欺君之罪不成?”
潜帝从云起脸上移开目光,扭过头来看他,道:“我说顾云卿,你就非要这么夹枪带棍的跟我说话吗?”
顾云卿冷笑一声,将毛巾朝水盆里一摔,道:“臣可是记得清楚,才刚托付陛下帮我照看他,才照看了两日,一条小命就差点没了!
“昨天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先不说那些贼秃你们挡不挡的住,光是流血也要流死了!
“陛下就是这样照看他的?”
“昨天……”潜帝一噎,又一挥手,道:“算了算了,朕懒得跟你说……你昨儿也累了,自去洗漱吧,这儿有我在。”
顾云卿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外室。
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潜帝叹了口气,看向安静躺在床上的少年,将他脸颊边的几缕乱发拨开。
眼前又浮现出他浑身浴血,踉踉跄跄撞进他怀里的模样。
娇气?竟然说他娇气?
娇气多好啊!
被细心呵护的孩子才有资格娇气啊!
倒真希望这孩子,能娇气些。
想起他肩上的血洞,想起那只被铁箭磨的几乎露出白骨,都不曾松开的手。
娇气?
对这个孩子而言,娇气两个字,太过奢侈啊!
潜帝又叹了一声,替少年拢了拢薄被,想看看他手上的伤,终究没敢碰,目光不经意间,落一旁的托盘上。
云起昨天的衣服自然是穿不得了,连清洗和缝补的价值都没有,直接让下人拿去烧了,这会儿他身上穿的,是顾云卿没上过身的中衣,大了些,不过反正他起不得身,也不碍事。
衣服拿去烧了,他身上的一些零碎,便被丫头收在这个托盘里。
东西不多,没什么香袋子、玉坠子之类的配饰,只有一个连最简单的花纹都没有的钱袋子,十几枚散放的铜板,两片龟甲,还有一枚玉佩。
跟着和尚们,果然没什么好日子过。浑身上下唯一像样点的东西,也就是这枚玉佩了。
潜帝随手拿起来把玩:玉质不错,纹饰却……却……
潜帝忽然浑身僵硬,手指微微颤抖,猛地将玉佩翻过来,果不其然在底端,看见一个小小的“云”字。
潜帝的呼吸骤然急促,紧紧握住玉佩,目光死死盯在云起脸上,越看越是难以自控,猛地一个转身,大步冲了出去。
……
小花厅里,顾云卿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看着外面的雪景。
这地方他很久没来了,看着有些陌生。
这些年偶尔上京,他宁愿住客栈也懒得回来,这次若不是为了那孩子……
他低下头,抚摸手腕上的新鲜齿痕:又被咬了,这孩子属狗的吗?看见他就咬。
回头去问问那个老和尚,到底是欺负他,还是吓唬他了,怎么做梦都是被人丢掉不要了?
既然不好好待他,当初为什么又非要抢了去?
忽然急切的脚步声起,顾云卿转目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