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身边的刘钺并未回头,却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般,淡淡道:“我们后面的人马只慢我们两日路程,寺里也时常有人下山,最慢再过两天,应该就会有人寻来。”
这话已然说过几遍了,并未给顾瑶琴带来多少力量,她不觉得自己还能撑过两天,但还是“嗯”了一声,声音柔顺。
最外侧的男人皱眉看了下天色,道:“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点引火的东西,再这样下去,连今天晚上都过不去。”
顾瑶琴眼中显出期冀之色,现在的情形,火比食物更能保命。
刘钺道:“四哥就算要去,也得等雪停了再说,现在连路都看不清,能找到什么?”
“四哥”沉默下来,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微微皱眉。
这样的气候下,他们被发现出事和被搜寻到的时间,都会被最大限度的延长……说是最慢两天,其实是最快两天才对。
山洞里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闭上眼睛靠在山壁上的两个男人同时睁开眼睛,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将已经冻僵了的手,握上冰冷的剑柄。
待要问话的顾瑶琴在刘钺的眼神示意下闭嘴,紧张的看着洞外。
“咯吱、咯吱……”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入耳,并越来越近,三个人的心脏仿佛都在跟着脚步声一起跳动,“四哥”低低的开口:“是人。”
声音中有紧张,也有希冀。
现在来的人,可能是救命的,也可能是要命的。
脚步声渐近,在风雪中有些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们被山洞限制过的视野中。
三人心中的紧张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惊喜:来的人看身形应该只是个少年,戴着斗笠,却没穿蓑衣,身上一身粗布短袍,脚下是半旧的布鞋,背上还背着一个附近山里人最常用的背篓,大约是因为走惯了山路,在这么大的雪中前行,也没感觉怎么吃力。
洞口很大,且和地面平齐,没什么可以隐蔽的东西,所以当他们看见少年的时候,少年也看见了他们,脚步越顿了顿之后,从风雪外走了进来,摘下了斗笠。
本就直勾勾看着他的三人呼吸顿时一窒,便是在这种情景下,也依旧为之神夺,实在是这少年的容貌过于出众,便是见惯了俊男美女的三人,在这种山野之地遇见,也涌起强烈的不真实之感,觉得他不似真人,倒更像是哪里来的山精水魅。
反应最大的却是刘钺,瞳孔瞬间缩小,似要一跃而起,却因身体冻的麻木,微微一挣后又跌了回去,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少年脸上。
云起对三个人的反应彷如未见,目光在角落里微微一扫:那个地方,有熏的发黑的树枝,有烧剩的布条,有用完的火折子,还有……嗯,应该是钻木取火的工具?
这一堆东西,很形象的在云起心里勾画出他们从不断尝试到灰心放弃的整个取火过程:先用火折子点树枝——失败,然后用火折子点衣服,以求引燃树枝一一失败,如是几轮之后,火折子烧完,于是开始钻木取火,最后的结果不问也知道——失败。
“需要帮忙吗?”
少年的声音清澈悦耳,充满活力,全然感觉不到半点从风雪中走来的冰冻僵硬。
几人相顾无言,心想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刘钺哑声道:“你说呢?”
我说呢?我说不需要。
云起在心里腹诽,要知道他刚刚看清这几个人时,差点想转身就走。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前世他对他们就没留下多少恨意,这辈子又已经过了十几年了,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当然讨厌是难免的。
于是少年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取下背篓。
他的动作很利索,先从里面扯出两件僧袍、一床薄被扔给他们,再掏出三个烧饼递给离他最近的“四哥”,然后又拎出一个捆扎的极为妥当的金属油壶,将里面的香油淋在枝叶上,用火折子点燃。
三下五除二的完成这一系列工作,然后将火折子、香油、斗笠、背篓等一一放在地上,云起拍拍手,转身就走。
因为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三人等他出了山洞,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顾瑶琴急声道:“你去哪儿?”
云起头也不回,没好气道:“当然是回家啊,不回家留在这里陪你们过年啊!”
顾瑶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你……你……你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