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下突然多了张卡。”罗彬瀚说,“而且还是在本市办理的。”
他认为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不过周雨显然对于非理想化系统的运行缺乏了解,因此才问出一个在他看来根本不必解释的问题:“但是一个人名下的电话卡只有自己能查吧?”
罗彬瀚笑眯眯地看着周雨。在那一刻他不禁想自己和周雨认识得实在太久了,而如果你挨着一个人太近,反而会看清不出对方的长相。他会觉得宇普西隆是个英雄,可是从来不觉得周雨很高尚,又或者很愚蠢,那只能说是“很周雨”。他真想知道如果此刻屋里站着一个外人,这个人又会怎么评价周雨。
“规矩是人定的。”他说,“更何况还需要人去执行,所以这根本不需要有多大的本领,多认识几个人就行了——我们就不谈这个了吧。”
周雨略带茫然地点了点头,旋即对这个问题丧失了兴趣。他专心致志地舀起汤里的蔬菜,似乎打定主意不浪费一点别人的劳动成果。罗彬瀚则在旁边百无聊赖地谈起他这一天的经历。他在店里和那个古怪的外国小子一直聊到了午夜以后,可是陈薇没有出现,那个神秘莫测的店主也没来。最后那位常客打着呵欠离开了,他则一直在店里坐到天亮——当然,他也不是完全闲着没事做。莫莫罗使用的那个手机号码已经被注册在了聊天软件上。罗彬瀚试着加上那个账号的好友,然后开始疯狂发送一些本地的特摄剧表情包,直到对面的人让他滚蛋他才停下来,开始改发愤怒的小鸟表情包。期间他还抽空去俞晓绒的社交账号首页看了看,但俞晓绒什么都没更新,没有在度假海滩上新认识的可疑朋友,没有当地人新钓上来的古怪大鱼,就连一张漂亮贝壳的照片都没有。罗彬瀚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失望,估计俞晓绒这个假期过得挺无聊的。
他一直坐到了快中午才走。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据说会在凌晨来送货的店主根本没出现。起初罗彬瀚以为这位神秘人只是因为什么事而迟到了,直到天光大亮时他才渐渐明白这人就是不会来了。为什么?他不知道。“硬币男孩”从没跟他提过这种情况。但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无论他继续在店里坐多久,这个人都不会出现了。
“我觉得这家伙在躲着我。”罗彬瀚说,“他知道我在店里,所以就不来了。”
“但是他没法知道你在店里吧?还是说店里有监控设备?”
“不,我觉得没有。一开始我也这么想,所以我就在那里找了找,没看见什么可疑的痕迹。”
周雨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他很可能正想象着罗彬瀚在别人的店铺里到处打探的模样,因此而微微皱着眉。可是出于对友情的忠诚,他对此什么也没评价,而是低头计算着什么。
“你多久没睡觉了?”他突然问罗彬瀚。
“我忘了……让我想想,大概是前天?不,陈薇送我回来后我没睡着。那就是再前一天。对,我是记得我做了个不太舒服的梦。”
他和周雨互相看着对方。在客厅分外明亮的灯光下,周雨眼下的淤青更加引人注目了。看上去他才像是那个几天几夜没合眼的人,而罗彬瀚则精神、活跃、充满生机。看上去实在太可笑了,因此当周雨一本正经地说出“你要注意休息”时,罗彬瀚真想给他表演一个踢踏舞。不,要是面对荆璜他倒可以这么做,但这么对周雨可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研究着周雨的脸问,“是我已经忘了你大学通宵熬夜时的样子,还是你真的比当时起色更差?”
周雨没有回答,他正专注想着别的问题,或许根本没听见罗彬瀚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自顾自地点点头,用医嘱式的口吻向罗彬瀚交代:“虽然表面看不出问题,你还是要尽量抱持正常作息。”
“我尽量。”罗彬瀚说,“但你真的不看看你自己?想想看,你这顿晚饭是在晚上十一点半才开始吃的。”
周雨又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罗彬瀚不由地想起一句他忘了从哪儿看来的话:当医生最好的一点,就是不必听从自己的医嘱。
“可有点不大公平。”他说。
“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