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负责生孩子,男人负责养孩子,如此才公平。
同样的,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那不生孩子也该是两个人的事儿。
打定了主意,回到太子府之后傅云墨便让初一给他抓了几只兔子回来,还准备了一些羊肠,还把麒麟蛊也拿来了。
药物作用终归有些风险,他觉得可以试着炼化蛊虫。
他在书房中忙忙碌碌折腾了小半日,等回到房中的时候,却见他小媳妇吃吃喝喝,不亦乐乎,全然不见昨日的烦忧。
他挨着段音离坐下,摸了摸她圆鼓鼓的小肚子,有些心不在焉。
段姑娘则表现的有那么几分没心没肺。
明明昨晚上还怕的那个样子,今儿就好像没事儿人似的。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孕期焦虑。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焦虑才睡不着,其实也有可能是因为睡不着所以才焦虑,因此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今日一起身瞧着外面那个大太阳,她忽然就觉得生孩子没那么吓人了。
原想和傅云墨说说的,谁知他半天都不着家。
这会儿人可算是回来了,却又不知为何在那闷闷不乐。
于是段姑娘开始没话找话:“对了,嫣儿给我来信了,说他们在药王谷中一切都好,叫咱们不必担心。”
“……嗯。”
随意应了一声,傅云墨心想,他本来也没担心。
贺君忆带着媳妇隐姓埋名,这一早他们之间就通过气儿了。
否则他怎么可能走的那么顺利。
就连陆太傅都跟着一起去了。
贺君忆的身份毕竟不比贺君拂,他若仍在世人眼前晃悠,必定还有那不死心的人试图复国,不如干脆一走了之。
傅云墨既然有胆子放他走,自然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却说段音离见自己提起贺君忆他们傅云墨并不如何搭腔,想了想便又说:“还有一事你知道吗,步非萱回武安侯府来了。”
“哦。”
一个字,又没了。
段姑娘抿了抿唇,意外他的反应。
他虽不像她这么好听八卦吧,但若换了往常怎么着也得来一句“倒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不回武安侯府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之类的。
就连她初闻此事都很是惊讶了一下。
当日从南楚离开之后,段音离便没再刻意去关注步非萱的情况了。
不过想也知道,傅云墨将贺君州抓走,步非萱肯定是要四处找他的下落的。
后来她也不知是在哪听说贺君州已经死了,一时急火攻心便病倒了,如今是强撑着一口气回了长安。
段峥曾受武安侯所请去给步非萱看诊,是以段音离才知道的。
段老爹还说,步非萱大限将至,怕是就在这两日了。
段音离听后并未说什么。
事实上,她对步非萱是死是活就没什么感觉。
正想着,那位明显心不在焉的太子爷抽冷子来了一句:“阿离,你从前待的那个地方,女人都是如何生孩子的?”
“嗯……就是正常生,或者做手术。”
“做手术?”
“就是把肚子剖开,然后把孩子取出来。”
话音未落,段音离便被傅云墨一把搂进了怀里。
她感觉他再次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自然。
他说:“阿离,别说了,我害怕。”
剖腹取子,自古也不是没有,但多是产妇难产决定保小舍大之后才会那么做。
阿离不是说她从前生活的地方对女子很友好的吗,怎么依旧提倡如此?
明白他是误会了,段音离忙解释:“不是你理解的那样,简单来讲就是先用迷药把人弄晕了,趁她昏迷之际把孩子取出来,然后肚子会给她缝上的……”
没等说完,她忽然没声了。
傅云墨奇怪的看向她:“阿离?”
“……不能再说了,说的我自己都有点害怕了。”
“嗯,不说了。”他听的也越来越害怕。
不过这么一聊,段音离倒是明白了傅云墨的心事重重是因何而起。
“你是不是因为我昨晚同你说的话,你真的往心里去了呀?”
“不是阿离让我往心里去的吗?”
“但我只是想让你适当往心里去一去,没想让你这么为难。
而且我好像就是昨晚怕那么一下,方才你没回来之前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那现在呢?”
“现在就又开始怕了。”
“……怪我。”
这天之后,傅云墨再不许任何人在段音离面前提起生孩子的事情,虽然对于挺着大肚子的段姑娘来讲有掩耳盗铃的嫌疑,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她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来讲,有点效果。
又过了一段时间,段音离肚子里的小娃娃就开始不安分了。
胎动开始。
孩子一动,她才愈发有了真切的怀了孩子的感受。
那个圆鼓鼓的肚子,更加让她清楚的认识到,承载一条生命是怎样的含义。
原本的恐惧,渐渐变成了期待。
再后来,期待就变成了迫不及待。
因为大肚子太沉了。
她急于“卸货”。
也是到肚里的娃娃有七八个月的时候,段音离才意外发现了傅云墨在忙活的事情。
她没想到因为自己怀孕初期的感受让他萌生了这样的念头并为此忙碌至今,但只是意外他的想法,并不意外他的关心。
最后她将人拦住了。
没条件做措施又无法进行手术,既不想影响夫妻生活又不想要孩子,这在现代都达不到的技术条件,更不用说在古代了。
傅云墨对此也很无奈。
那几只被下药的兔子的确是没让雌兔有孕,但它们自己也的确是不行了。
这样的药怎么着也不能拿给傅明朝啊。
蛊虫他也试了,效果不好。
兔子尚且如此,换了人估计更糟。
这次换段音离反过来安慰他:“我们自己小心点就好了,算算日子,再洗洗干净,应该问题不大。”
“……好。”
傅云墨想,他小媳妇心态好这一点是真招人稀罕。
某天夜里,段姑娘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难产死了,然后回到了现代,把傅云墨和孩子留到了这里。
然后可能是因为死的太突然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傅云墨。
吓醒之后出了一身冷汗。
不巧,傅云墨那边呢,也做了个梦。
他也梦到段音离难产了,瞒着他让稳婆保了小的,剖腹取子,最后扔下他和孩子一个人回了原本的地方去生活。
小媳妇走的太突然,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
吓醒之后,也是一身的冷汗。
段音离醒了之后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
傅云墨醒了之后呢,下意识把他小媳妇往怀里搂了搂。
翌日起身,两个异口同声,做了相同的决定。
段音离:“傅云墨,等我生孩子那天,你进去陪我生呗?”
傅云墨:“阿离,等你生产那日,我进去陪你。”
说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琢磨着,难道小娇娇(小媳妇)也做梦了?
对于这个决定,小两口事先谁也没告诉。
等到段音离忽然发动的那一日,眼瞧着傅云墨杵在榻边不动弹,那老嬷嬷忙说:“恭请太子殿下去外面等候。”
“孤就在这。”
“太子殿下,这不合规矩。”哪有女人生孩子男人守在边上的。
傅云墨眉心一低,耐心尽失:“觉得不合规矩你就滚!找个觉得合规矩的来!”
这话吓得那嬷嬷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敢再言。
但这事儿委实太过荒唐,以至于一旁端水擦汗的下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下意识瞄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段音离,寻思着太子妃怎么着不得劝一劝太子殿下啊。
这位主子呢倒是也开口了,不过她说的是:“傅云墨,你不许走!你要是走我就不跟你好了!以后都不理你了!”
听着段音离冲口而出的名字,下人听得纷纷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太子爷呢,被当众叫名字也不恼,被太子妃如此威胁也不气,半点没有架子的半跪在榻边,温声软语的哄着。
媳妇嚷嚷疼,他就挽起袖子把胳膊递到她唇边让她咬。
段姑娘也没客气,“嗷呜”就是一口。
她一半是疼,一半是怕,就忍不住哭。
那稳婆瞧了,颇有经验的叮嘱:“太子妃这会子先莫要哭,哭的没力气了待会儿不好用劲儿,快些止住眼泪。”
段音离虽有些怕疼吧,但并不至于没有理智,稳婆的话她都听得进去,便立时止住了哭声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她这抽抽噎噎的憋着眼泪,可把傅云墨给心疼完了。
他心说这哪是生孩子啊,这不活受罪嘛,连哭都不让哭也太欺负人了。
偏偏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后来疼的狠了,段音离都开始交待后事了,更是把傅云墨吓得不轻。
趁着痛感渐弱,段姑娘忙说:“傅云墨……我要是真的不幸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能不能别把我忘了很快就娶别的人?
你要是再跟别人好,我觉得我死了都不会安心的。
你要是……要是实在喜欢也可以娶,那你能不能别那么快喜欢啊,我真的会吃醋的,说不定会半夜回来找你谈心的。”
旁边的下人纷纷垂下头去,装作忙自己的事情。
心说这位太子妃好生任性啊,她的夫君是太子,怎么能为了她不再娶呢。
再一则,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开始交待后事了,她的胎位正,孩子也不是特别大,在她们眼里这应该很好生下来的,有啥好哭的。
谁知,就这么不着调的话,这位太子爷居然还当正经话听呢,甚至还郑重其事的回道:“若你有何不测,我便跟你一起去了。”
“那那那那也不行!那我还是别有三长两短了,咱们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