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没法子在老太太跟前儿这么劝。老太太已经是七十二岁的人了,连年缠绵病榻,心病又重,这一通刺激下去,万一把老太太激出个好歹,谁能担得起这责任呢?
况且老太太虽然左性,幸而只是在家里……
鸳鸯一顿,想到上个月二姑奶奶出阁,林姑娘带着林家堂姑娘和陆大姑娘过来,老太太拉着林姑娘的手说了好几句糊涂话。
什么“可怜你娘走得早,没能享着这福,也看不着你风光出阁了”,又是什么“你娘就留下了你一个,好歹玉儿别把你娘忘了”。
幸而林姑娘懂事明理,又还念着和老太太的情分,也顾及是二姑娘的喜事,并没说什么,也小心着没让林堂姑娘和陆大姑娘听见。不然这闹起来得多难看?
鸳鸯把话在心里转过好几圈儿,欲想劝老太太两句到了林家如何如何,又不好劝。
她本是信老太太绝不会在外头说出什么不好的来的,但老太太能在林姑娘跟前儿那样说,也保不齐会……
琏二奶奶一年花一白银子的年例把她重新聘来陪老太太说话,就是为了宽老太太的心。况且老太太这些年待她不薄,鸳鸯实在无法一句话都不说,就任老太太这么着去楚国公府赴宴。
犹豫了好几天,鸳鸯终于瞅着一个无人的空儿,要和老太太说几句。
谁知老太太看她一眼,就让她把话全都咽回了肚里。
老太太开口,慢慢说道:“鸳鸯,我还没那么糊涂。”
鸳鸯心里一松。
只是看着老太太的表情,鸳鸯的心,又沉沉跌到谷底。
天色渐暗,屋里还未点灯烧烛,昏暗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子照在老太太的脸上,老太太眼中浑浊不堪。
鸳鸯心里发慌,忙叫人把灯都点起来,看屋子里亮堂堂的,老太太身边也被烛光笼罩。
但鸳鸯就是觉得,老太太独身一个坐在那里,再透不进去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