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卫氏都朝他看去,林昌站起身,面对林满卫氏微微一揖,正色道:“爹,娘,今日儿子有话要说。”
卫氏心内一紧,和林满对视一眼,林满咳嗽一声道:“昌儿,咱们一家人,有什么话,你说就罢了,何必这样?”
林昌起身,垂手道:“都说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定下莲姑娘,是您二老点头同意过的,后来退婚,又给儿子定下夏氏,也是您二老一力操办,无论怎样,儿子都听命。”
听见“莲姑娘”和“夏氏”一齐从林昌口中说出,卫氏心痛得浑身发抖,欲要开口说话,林昌却并没给她张口的机会。
“现下儿子婚事已成,夏氏已成了林家妇。儿子看中的莲姑娘,爹娘不喜欢就罢了,夏氏既是爹娘看中的,怎地娶了她回来,她还是新妇,并无什么错处,爹娘还是对她有诸多不满?”
林昌看着林满卫氏,一字一句道:“当初退了和莲姑娘的婚事,阖家搬出林府,已经让儿子在京中快没脸做人了。”
“如今婚事办成,和和气气过日子不好?非要再闹得家宅不宁,让满京城的人再看儿子一次笑话?到了那时,就算儿子中了进士,只怕也没脸做这个官,那儿子读书十几载,又有什么意思?”
“请爹娘好生想想,从今往后,莫要难为夏氏了。”
林昌又是拱手一礼,卫氏气得心肝儿颤,站起来张口便问他道:“是不是夏氏那狐狸精和你说了什么,迷惑了你!”
“昌儿,她才来了几天呐,怎么她说什么你都信?我可是你的亲娘,你这么信她,怎么就不信爹娘呢?我和你爹,可真是白操了这一世的心了……”
见卫氏如此,林昌想起夏金桂满口的“老爷太太”,低着头恭顺的说都是她的不好,再看面前狰狞着朝他叫喊的娘,和铁青着脸坐在那里的爹,心内不知感叹了几百声。
卫氏一句也答不上林昌问的话,只好在那里撒泼哭号,哭诉这些年对林昌的养育之恩,从小儿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又送他上学,十分辛苦云云。
从他记事,到如今长了二十岁,卫氏说的这些话,这些话林昌也不知听了几千几万遍。
家里就他一个男丁,爹娘盼了六七年,才盼到他一个,从小儿就把他心肝儿肉一样捧大,给他饭吃给他衣穿花了多少银子供他上学,他可得一定要读书上进,孝顺爹娘,往后考中了举人进士做官,也好让爹娘面上有光。
他听着这样的话长大,五六岁上就比别的孩子用功。
下了学,族里的兄弟们春日出去放纸鸢捉河鱼,他却得捧著书读书读到二更天。但凡他略松懈些,爹娘的眼神儿就瞄过来,爹动戒尺打掌心娘抱着他哭诉,他只好一日比一日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