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湖阳郡主会不会冻死,会不会被人瞧见,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对了,丢的离信阳候府近一点,最好让百姓们也见识见识郡主跟出身卑微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她不是很喜欢让人去骚扰梁氏,散播梁氏水性杨花的流言吗?怎么说也得让郡主也感同身受一下不是?她不是很喜欢赶尽杀绝,让他们兄妹俩走投无路吗?那肯定也得让她的女儿跟她同甘共苦,一起承受流言蜚语不是?
毕竟这样才叫一家人啊。
京城虽然繁华,却也不乏地痞无赖,给他们点银子,让他们去欣赏欣赏郡主的曼妙胴体,多骄傲啊,多值得吹嘘啊,想必要不了多久,郡主胸口与大腿内侧有颗娇艳红痣的事便人尽皆知。
此时谢寂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他们不辱使命,不仅带回了谢寂想要的消息,还带回了一个珍贵的人证——谢凤望当年的心腹副将,名为郑化,后隐姓埋名改名为关华,他便是当年那场战役中的唯一幸存者。
谢寂简直不敢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更令他不敢置信的是,关华手中还留有证据!
关华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面部有数道可怖的疤痕,几乎看不清他的容貌,又伛偻着背,头发花白满面皱纹,瞧起来宛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可满打满算他今年也将将四十岁。被找到的时候,他在做着给人看果园的活儿,一听说是谢将军之子找他,当下便愿意前往京城。
“……当年我等根本不是私自妄为!而是连夜接了紧急出兵的任务,谁知却是踏进了敌军陷阱,兄弟们死得一个不剩,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才拼死叫我逃了出去,原以为能回去搬救兵,谁知……却发现了这个。”
郑化颤巍巍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接他回来的人不敢耽误时间,因此他身上连衣服都不曾换下过,破破烂烂憔悴无比,但这个布包却非常干净整齐,看得出被保管的非常好。
布包被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枚带血的断刀头,还有一副雕刻着谢字的令牌与一份文书。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那天晚上他们接到大司马的命令与敌军交战,谁知却在指引下走进了敌军的包围圈,全军覆没,郑化在兄弟们的帮助下侥幸捡了一条命,却也断了条腿,瞎了一只眼,他本想回到大营求救,谁知拔掉身上断刀时,却看见了刀头的花纹。
那是大司马亲卫队特用的花纹!
当下他便察觉了不对,当机立断没有选择回去大营,而是在附近埋伏了很久,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才拖着断腿出来,回到被包抄的山谷中,把自己身上的铠甲换给了一个小兵,又忍着心痛愧疚划烂了对方的脸,这才仓皇逃走。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断刀头让他觉得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随后他也不敢出现在人前,当天晚上前来调派他们的人展示了大司马的令牌,并且给了他一份大司马亲自盖章的令书,言明他们要在今夜前往距大营百里开外的山谷抢断敌军粮草。
可最终他们却全军覆没,郑化甚至怀疑当年诛杀他们三千将士的,究竟是敌军,还是骆家军?
他本来想要等到将军醒来再想方设法与将军联系,谁知不久便听说谢将军身死,于是郑化也死了心,他察觉到有人在暗中搜寻什么,便狠狠心将自己的脸也划烂,因此高烧昏迷,被一好心山民救活,之后便在那里扎了根,靠给人做点零活度日。
令书与断刀头,还有谢将军的令牌,他一直都妥善收藏,原以为这一生再没有为兄弟们讨还公道的时候,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还有人找上门来,说是谢将军之子还活着,郑化想自己反正也是快要死的人了,无妻无子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便是走这一遭,赌一把又如何?
不过他并没有全部信任来人,全程不换衣服不洗澡,随时保持警惕,然而在见到谢寂第一眼他便信了这是谢将军之子,无他,谢寂与将军生得很像,将军对他有大恩,两人感情极好,将军常同他提起家中妻儿,说从军时,家中妻子刚刚有孕,希望会是个女儿,那时候郑化还开玩笑说想做两个孩子的义父,谢将军哈哈大笑,两人一同痛饮美酒,上阵杀敌,那时多么意气风发!
可一心保家卫国的将军却死了,他连见将军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谢寂还记得年幼时的事,那时候新帝登基不久,根基不稳,邻国尽皆虎视眈眈,朝中也有无数人意图掀起风浪,内忧外患之下,朝廷征兵,父亲便是因此选择从军,为了守护国家与妻儿,父亲曾是他心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最初那段时光,他坚信父亲一定会回来,像往日抱起他,用胡子搓他的脸,他们一家四口会过上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