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檀绒紧张地握紧拳头,“奴婢家中兄长也参加了此次秋闱,兄长自幼聪颖好学,此番秋闱,奴婢听说他非常有信心,觉得他的卷子必然是第一,奴婢不信,他还亲自给奴婢讲了他都写了些什么,奴婢学问不好,复述给殿下一遍,殿下听听,给奴婢评评理,说他的才学是不是很一般?若是真的有本事,怎地名落孙山?”
玲珑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真是服了这个变着法想暗示他的小姑娘,“说来听听。”
檀绒还在演:“奴婢也觉得兄长是在说大话,他镇日眼睛长在头顶上,恃才傲物,瞧不起奴婢只爱钻研食谱,奴婢想,他考不中,定然是平日里太骄傲了!”
此时此刻,听妹妹的话乖乖带着爹娘躲起来的檀家大哥檀宵狠狠打了三个喷嚏,美滋滋地想是不是在宫中的妹妹又在惦记自己呢?其实考不中无所谓的,三年后再试一次便是。只是妹妹在宫中做宫女,要到二十五岁才放出来,到时候怕是成老姑娘了,他还是得好好读书,挣个好前程,日后好给妹妹撑腰。
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幼可爱贴心的妹妹,此时此刻正在他万分敬仰的太子面前疯狂抹黑他。
兄长的卷子檀绒永远都不会忘,前世她便是如此为家人伸冤,只可惜她太天真,太愚蠢,连带着害死了圣人……真要说起来,她还欠着圣人一条命,今生无论如何,她也要帮助太子殿下拔出岑家,杀了岑皇后!
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做代价!
结果她慷慨激昂地说完了,太子殿下却没动静,檀绒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殿下?”
玲珑正看着她笑。
笑得檀绒小脸一红,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心中所想,都被他看穿一般,“殿下怎么不说话?”
“瞧你这样觉着有趣。”玲珑笑答,“你兄长倒也不是说大话,他的卷子言之有物字字珠玑,虽说难免有些纸上谈兵,但比起其他答卷,更加灵活、真实,点他做个榜首,倒也不亏。”
檀绒:?
她这么努力抹黑她哥哥,不是要殿下肯定的啊!
她只好又问:“……今日已经放榜,难道卷子刚批阅完毕,圣人没有让殿下一起看吗?怎么说殿下都是此次秋闱的主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嗯?”
檀绒欲言又止,她被那样一双天上星子般的眼眸凝视着,仿佛连灵魂都无所遁形:“殿下,奴婢……”
“前世岑皇后是怎么死的?”
檀绒倒抽一口气,捂住了嘴巴,结结巴巴:“殿、殿下……”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跪下磕头:“奴婢不是妖怪!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只能跪的更卑微、更臣服,思维彻底僵化,把自己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真要说起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殿下说实话,那么殿下还会相信自己吗?
“我读过一些志怪小说,借尸还魂的有,死后重来的有,从一个世界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也不少见,你属于哪一种呢?”
太子殿下的声音平静温和,稍稍安抚了檀绒怦怦狂跳的心,她眨了眨眼睛,答道:“奴婢是死后,发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奴婢不是有意欺瞒殿下的!只是这等事,说出去骇人听闻,奴婢也是担心会引起慌乱,而且,奴婢还有家人,奴婢不想被当成邪祟烧死……还求殿下开恩!”
“我若是不开恩,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活到现在?”玲珑睨她一眼,“说说看,你为何仇视岑皇后?”
檀绒抿了抿唇,有些拿不准主意,虽说殿下与岑皇后并不亲近,可那毕竟是殿下生母,她如实说出,殿下真的能够承受吗?最终,在玲珑的眼神催促下,她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前世种种叙述出来。
前世之所以天下大乱,与岑皇后脱不开关系,甚至于可以说,岑皇后便是那导致万千百姓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
而导火索,正是这次秋闱的冒名顶替。
岑国公想给幼子弄个前程,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阅卷过程中出了问题,本来看中的是一份答的并不出彩,只算中等的卷子,在左上角滴个朱砂点子做记号以做手脚,这样原考生拿不准自己是否能中,也不至于成绩太好显得夸张,结果那被贿赂的官员手一抖,在另外一份卷子上也滴了个朱砂点子,卷子由主考官们批阅完后会进行统一封存,看不到卷子内容,想要偷天换日,只能二选一。
檀绒的哥哥檀宵自读书来便是出了名的才子,结果却榜上无名,他自己心态倒是挺好,可真宗皇帝不是傻子啊!他看了被臣子们排在前十的卷子后,对榜首的卷子相当青睐,结果一拆封,发觉是岑国公府的岑琦,真宗皇帝当时就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