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死啊……龙儿,不要死啊……不要死,不要丢下哥哥一个人……”
少年连滚带爬的往前冲, 娘死后,妹妹就病了,烧得浑身通红,偏偏又下起大雪, 他冒着风雪去采了退烧的草药,可根本没有用,而此时此刻,他正在带着妹妹回家的路上。
连日大雪,城门紧闭,守城的官兵不让他们进去,少年能够感觉得到妹妹的呼吸在逐渐变得轻浅,几乎要感觉不到了,先前她还会轻轻应上一声,可现在她已经不出声了。
谢寂终究没有忍住,滚烫的泪水刚刚沾染到面颊便已经被冻成冰,他的脸像是刀割一般疼痛,可他却毫无所觉,在这漫天风雪中,背着他的妹妹深一脚浅一脚往村子里走。
玲珑便是在这个时候苏醒的,她不畏冷热,自然不觉得这天气有多么叫人难以忍受,但她知道人类是脆弱的、需要呵护的生物,于是她尽力动了动自己的小手指,谢寂察觉到妹妹动了,狂喜之下泪水又止不住,“龙儿,你醒了?你抱紧哥哥,抱紧哥哥就不冷了。”
玲珑依言抱紧他的脖子,已经濒临绝望的谢寂突然就有了力量,他吸了吸鼻子,身体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一开始还是踉跄的,可得知妹妹还活着后,他几乎是疯狂地往前跑了,有时候一脚踩进雪堆里,会硌到石头,他也会及时用头抵住地面,以免摔到妹妹。
他们住在离城里很远的小村庄,作为外来户,又是孤儿寡母,这个村子里的人并不欢迎他们,且娘亲生得美丽,常有娶不到媳妇的懒汉前来调笑,谢寂便宛如一头小野狼,有一回村子里的无赖半夜爬墙进了他家想要奸污娘亲,谢寂操起菜刀将那人砍成重伤,此事过后,村子里的人便更不欢迎他们了。
而现在,娘亲死了。
谢寂不知道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几年来他们东躲西藏,可不管跑到哪里,都会遇到数不尽的麻烦,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就好像背地里有一只手在推动他们的命运,要让他们一家死无全尸。
等回到村子,天刚亮,不过冬日寒冷,村民们几乎不会出门,一是省体力,二是省粮食。
谢寂一家住在村头的茅草屋里,娘亲梁氏善女红,但赚来的钱仅够糊口,如今娘亲死了,只剩下这几百钱,连为她买副薄皮棺材都不能够,谢寂揣着这点钱背着妹妹去城里想要给她看病,却又被赶回来,连城门都没得进,梁氏的遗体还停在家中床上。
他们家只有一张床,母子三人便睡在这里。
谢寂对着娘亲的遗体重重磕了三个头,才把她搬到地上放着,地上只有一层草席,他不敢让妹妹跟娘亲的遗体躺在一起,怕好不容易还留了口气的妹妹会被尸气影响。
玲珑被放在床上,屋子有些漏风,很冷,谢寂把所有的被子都给她裹上,然后上了床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取暖,她浑身都是冰冷的,惟独额头烫的惊人。
玲珑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水流淌进自己的颈窝,她与这可怜的少年相互依偎,闭上了眼睛。
谢寂抱了她好久,直到感觉她身上没有那么冷了,察觉到她陷入沉睡,但呼吸却逐渐平稳,才狠狠抹了把泪,他的手跟脸俱已冻得粗糙龟裂,豁出的口子里露出了鲜红的新肉,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疼,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下去,生起了火,将还没有吃完的草药重新加水煮开,因为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要怎么治妹妹的病。
草药煮的水相当之难喝,换作平日玲珑肯定是不会喝的,但这次她却没有反抗,乖乖让谢寂喂了自己喝了,然后再度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