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在两人不想熟的时候可以随意说出口,可动了心,那些自轻自贱的话再说出来,无异于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鲜血淋漓却又令人清醒。
“……若我记得不错,大人有姐姐,却无兄弟,日后定是要传宗接代的。”她清楚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本也不愿说得如此鲜明,却又不得不说,无论他是否真心,爱慕的人说愿意娶她,她便能记住一辈子了。“……我的身子,已然坏了,大人……还是不要再说这些的好。”
教坊司里的官妓,哪个不是阅人无数,如她这般失贞失节,连生儿育女都不能,无疑是废人一个,嫁人便如害人。
霜织说着,眼圈儿微微红了,她跟玲珑虚以委蛇时能够很自然地掉下眼泪,可涉及到自己的尊严,便是硬撑着不肯哭,总觉得眼泪若是落下来,最后那点自尊也荡然无存。
可对玲珑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那又如何?”
霜织一愣。
“我本就没有传递香火的打算,我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就算有我也不让你生啊。”这回玲珑说得可理直气壮了,“你尽管嫁我便是,包准你不会受婆母的气,我娘是个好女人,她会疼你的。”
王氏的宗旨就是儿子好我就好,儿子说啥我就干啥,绝对不会跟儿媳妇争风吃醋,她儿子十八了身边连个母的都没有她已经急得不行了。
“说句不好听的,我现在跟我娘说我要娶头母猪,我娘都会鼓掌高兴。”
霜织:……
她沉重的心情也叫他给搅和了,不由得掩嘴失笑,粉嫩的脸蛋笑中带泪,妩媚动人,玲珑轻轻亲了她一口,她只怔了片刻,便温顺地依偎在他怀中。
两人说定了事儿,玲珑干脆道:“三日后赏菊宴,你尽管去。”
霜织还是有些踟蹰:“可是……一旦被人认出来……”
“放心。”玲珑微微一笑,“有我呢。”
她看着他,心头那些触动幻化成柔软的暖意,游走在四肢百骸,多年来冰冷无助的灵魂终于被阳光包围,仿佛此后余生,都不必再惊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