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我接着说道:“我呢,也不是那么恶毒的人,真要为了这么点二小事儿就杀人全家什么的,我也不至于抽风到那种地步。所以今天呢,我不想跟您掰扯别的,就一条,就是告诉我让您这么做陷害张雄的人究竟是谁。您放心,这里四下无人,您不管说什么都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不过换句话说…若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一通半威胁半劝导的说辞之下,侯大夫的心态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万般无奈地说道:“得了得了,我真的是怕了你们这些年轻后生了,这才多久的功夫啊?接连被人家威胁两次,你说我这一辈子兢兢业业,治病救人,不都说这做医生的有福报吗?可我呢?老了老了招来这么多事儿,我是…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呀?”
眼看他情绪有些激动,我索性拉着他径直去了之前过来的时候我在路边看到的一家茶馆,两个人找了个僻静处坐下。我点了一壶铁观音,随即转头看着眼前略显颓废的老者道:“行了,侯大夫,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次的事儿肯定是对方直接登门逼你做的吧?而那个人…我想十有应该就是张雄在总督府的同僚吧?有什么事儿您不妨明说,放心,别的人可能怕会得罪总督府,可我不怕,若是真有必要的话,我不介意让那个人从这世上消失,您…应该已经了解过我的实力了吧?”
“你怎么…哎,现在的年轻人,头脑灵活,办事果决,后生可畏啊…罢了,罢了,老夫活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被卷进这样的阴谋中,一辈子能有一次这样的体验,老头子我也算不枉此生了!行,今儿个我就当一回双面间谍,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随即,老爷子便向我讲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原来正如我所料,从一开始张雄在训练中发生意外,绳子断裂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总督府的府兵数百,整体实力不弱,如此庞大的势力自然需要一片专门的场地供他们训练。
为此,陶贺宇利用职权之便在城外弄了一处犯官家的老宅,把那儿改造成了一个训练基地,专门供总督府兵们进行训练。当然,最近幕延苍似乎也开始培植自己明面上的势力了,作为盈霜带回去的青年才俊,凌凤和索胖子也成了府里的武教头,三天两头就带着一帮新人过去训练,所以对里面的情况也有不少的了解。当然,那时候我还不是很清楚就是了。
不过根据从莫女侠和四大神捕他们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我知道,正常绳索攀爬训练的高度一般会在二到三丈左右,这个高度对寻常人来说应该是会望而却步的范围,可对于战时可能需要借助绳索翻越高城坚墙的将士们来说似乎就并不是什么不可跨越的鸿沟了。
不过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要是从那么高的地方突然下落,受伤是肯定的,若是在空中的姿势调整不好,那当场送命都很有可能。好在张雄的仇家似乎有些太急于求成了,甚至连割绳子的时候都心急了些,导致张雄在刚爬到差不多一半儿的时候就摔了下来。就这样都断了一条腿,若真等他快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再断,只怕现在他已经是半身不遂了。
估计是眼见一计不成,或者是觉得程度太轻,对方算准了当时并未在训练场得到妥善救治的张雄回到家后一定会找家附近最好的骨科大夫帮忙接骨,于是便提早一步赶到了侯大夫的医馆里,十分干脆地威胁了他一番,要他在给张雄接骨的时候故意接歪,争取能让他一辈子都留下后遗症的那种。侯大夫虽然被人一通威胁之后又惊又怕,还有些莫名其妙,可最后还是记住了最关键的部分——废了张雄,否则他们全家人都会有危险。
对方的气势冷冽,态度强硬,侯老爷子老实做人一辈子,何曾被人这么威胁过?心里自然慌得不行,不想还没等他平复好心情,张雄的老婆就火急火燎地跑到医馆去找他,坐实了张雄确实受伤的事实。
眼见刚才那人说的都是真的,侯大夫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作为一个骨科大夫,他接诊过的习武之人不在少数,对这些人的某些特征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再联想到刚才威胁过自己的男人步伐稳健,双手青筋暴起,脖子粗而结实,是个典型的实战派高手。被这样的人给盯上了,侯老头这次是真的怕了。
于是乎,为了保住全家性命的侯老头不得不昧着良心在接骨的时候动了手脚,若不是我及时发现,那张雄这辈子怕都不可能再用双腿好好走路了。
讲完了一切,侯大夫十分痛快地呼了一口气:“哎…这两天这件事儿就一直堵在我心里,憋得我都快疯了!如今终于痛痛快快地讲出来了,我这心里啊,也真痛快多啦!”
我笑着点点头道:“所以说嘛,这做人呐,还是要厚道,否则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破事儿,那得多糟心呐?话说老爷子,那天去找你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老爷子认真回忆了一番,随即摇摇头道:“不知道,那人估计也是怕会被我给认出来,从头到尾都蒙着面。可从眉眼看来好像是个生面孔,应该不是我们西城的居民。”
“那…他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吗?”我接着问道。
侯大夫又仔细回忆了一番,突然抬起头道:“哦对了,我记得他的左手背上有一道不长的伤疤,就在手背中间,看样子应该是被什么利器给刺伤的。除此之外吗…普通人打扮,个子…应该比你矮了有半个脑袋,声音低沉,有些沙哑,除了脚上可能还没来得及换的官靴以外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判断身份的东西了。”
我点点头道:“这个消息很有价值,老爷子,真的是委屈您了!”说着,我便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搁在了侯大夫面前。
眼见他要拒绝,我抬手按住了他的手道:“老先生先别急着拒绝,实话说吧,这人肯定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十有会再回来找您和家人的麻烦。这些钱呢,您先拿着,等今儿个回去了就先带着家人去城东的悦来饭庄落脚。那里是自家兄弟开的生意,您只要过去把这个东西给他们看,他们自然就会好生接待您一家的。”
说着,我将之前盈霜送给我们的荷包掏出来递给了他。这些年行走江湖,我已经养成了把值钱的东西都塞在怀里的习惯。身为镖局的少东家,很多东西我可以说都是与生俱来的,比如这防盗意识,打小我就知道,要是跟别人一样把钱放进荷包挂在腰上,那被盗的几率就会直线上升。所以我向来都把钱放在怀里,一者安全,二者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救命呢!想当初敬哥他们出去走镖,被人当胸一箭射在胸口,幸亏有他藏的二十两银子私房钱在前头挡着,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当然,之后敬哥被人出卖,那二十两银子也被青橙姐以“救命之恩,理当供奉!”为由光明正大地没收了。
至于这荷包嘛…男人嘛,尤其是在如今这个青春期荡漾的时候,谁不希望自己能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尤其是异性?
所以为了自己那点儿小小的虚荣心,我还是会每天把荷包随身带着。而凌朝这小子就很不解风情了,那次从霜月金器一回来他就觉得这玩意儿娘们儿唧唧的不够阳刚,作为饰品带在身上有损他英勇无畏的好男儿形象,所以直接锁进了自己的小百宝盒,再也没见他带出来过了。
听我这么说,侯大夫也知道轻重安危,点点头收下了银子。当然了,这个钱我可不打算就这么白白送给他,回头得想办法跟胡掌柜他们通个气儿,争取不光把这二十两银子给赚回来,还要从这老东西身上多宰点儿什么好处。毕竟是他不顾医德,趁机害人在先,虽然也是情非得已,可他不能坚定信念,助纣为虐,那我略施小惩应该也不算很过分吧?
打听到了我想知道的情报,我便送侯大夫回了医馆,自己则转身回了张雄家。将从侯大夫那里得到的情报告诉了他,我得知威胁侯大夫暗害张雄的人叫蒋飞,比他早两年进总督府,也是从最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是负责总督府内安保的一名百户。
此人不是金陵本地人,好像是河北过来的,在老家的时候是个屠户,后来不知怎么就辗转到了金陵,却苦于身无长物,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索性就接着干起了老本行,找了个家大业大的猪肉铺子继续杀猪卖肉,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可有一次,某家城中大户的下人去他负责的摊子上买肉,见他是个新来的伙计便阴一句阳一句地讥讽蒋飞,言语之间多有不屑,态度极其恶劣。
而当时的蒋飞基本上算是初入社会,还是个心地还算善良的老实人,尽量压着火气帮对方切好了肉,客客气气地送走了人家。可没想到对方是典型的挑软柿子捏,见这新来的屠户是个软骨头,便隔三差五地到他这儿来卖肉,恶意压价、占小便宜就不说了,关键是这伙人嘴上没德,总是对蒋飞污言秽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