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您所言,人心叵测,你们都不是当初无牵无挂、仗着一腔热血横冲直撞的年轻小伙子了。您这儿光正轩兄一个儿子就折腾得够呛,好在这指挥府也算有些家业,让他败败没什么的。可据我所知宋大人家有三子两女,府邸却远没有指挥府这般阔气,阖府上下也不过三两下人,日子过得很是清苦。说不定…”
“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朱信不觉开始咆哮起来,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大人如今怎又这番做派了?之前只是被撺掇了两句就火冒三丈,气得宋大人拂袖而去,如今我这儿给您条理清晰地分析,您反而又不信了,您这脾气啊,是得改改了!”
其实本来我是想说他这智商实在有些欠费,可毕竟人家是上官,又是我好友的生父,这么说未免不敬,索性就只说他的脾气了。
朱信也自觉有些失态,平复了一下情绪就又坐了回去,有些谨慎地问道:“那依陆公子的意思,我…我究竟该信谁啊?”
我想了想道:“大人也不必过于烦恼,若那郑寿说的是真的,那就想想之前众人聚在厅上商议的时候,是谁一直从旁撺掇,让您对宋大人的疑虑越来越重;可若他说的是假的,那就是宋大人真有问题了。”
“不过我以为,这些还都不打紧,说到底,这一切断头都在于巡防营从中作祟。若此番能扳倒郑寿,巡防营不日就会被取缔,营中士卒皆会被打散分派到其余各营。到时候那些收了好处或是已经站在郑寿那头的人眼见没了退路,自然就得老老实实地待在您身边,也就不足为虑了。说不定到时候郑寿的罪名坐实了,反而会为求自保反咬一口,将那些宵小之辈全数咬出来呢?到时候自然就有人帮您剪除身边的这些害群之马了,又不用让您损了兄弟情义,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一番话算是说到了朱信的心坎儿里。他这人就是太重情义,到时候即使真的知道了是谁在他背后捅刀子,最后估计也下不了决断,只能将此事草草翻篇,却也留下了祸患。但若是旁的势力介入了此事,那责任就不用他来担了,兵部开了条,让人来拿人,他总不好拦着吧?到时候再做一出戏,反而还能赚个顾念旧情,心胸宽广的好名声,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让朱信宽了心,我终于有些疲乏地打了个哈欠。见状,朱信慌忙让下人帮我安排住处,叫我今夜就在府上歇了。我告罪一声,又将邱离陌藏箱子的地方都告诉了他,左右明日的事情我都不好露面,索性就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许是心中有事,我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估摸着也就一两个时辰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今日的太阳不算好,外头有些阴沉沉的,搞得我的心情也跟着糟糕了起来。
打开门准备告辞离开,一个小厮便迎上来说他家公子已经醒了,听说我昨夜留宿在他家,非得和我见上一面不可。朱大娘子怕他激动,让他伤好后再和我相见,却不知这小子从哪儿听来了我不日便会离京的消息,吵着闹着的就要下床,还不肯喝药,眼下正在房间里闹着呢。
闻言,我赶忙回屋穿好衣服,倒了杯凉茶漱了漱口便急匆匆地赶到了朱正轩的房间。
还没进屋,我就听见他正苦苦哀求朱大娘子:“母亲啊,母亲!儿子好不容易交到了这么一个真心的朋友,眼下他就要走了,儿子这身子怕是没法儿为他送行了,您就…就让儿子见见他吧!”
朱大娘子的声音中透着心疼:“我的儿啊,你就别再乱动了!你瞧瞧这床单上,可都是你的血啊!你说你这还没见到人呢就激动成这样,若是真见了面,还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你且乖乖听母亲的话,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先把药喝了,让余大夫帮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可莫要再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