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这边,我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赵府。皇城北大街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景象,街上人来人往,四处彩灯高挂,就连赵家都张灯结彩,也不知道是真打算好好过个年还是只是做个样子迷惑外人。
来到大门口,门岗已经都换成了幻月教的人,两个战斗员穿着赵家下人的衣服,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却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我走上前去比划了几个手势,其中一人立刻冲我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进去报告了。不一时,林硕竟亲自出来迎我,但我很清楚,无非是他地位尊崇,认识的人也更多,更容易看出来访之人的身份。
虚引着我一路去了内室,赵咏康正在和大夫人用饭。要说这老狐狸身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优点之一,那就是治家有方,家里尊卑嫡庶的规矩十分严谨,他虽然妻妾成群,却从来没有过宠妾灭妻之举,整个家族一团和气,外人看起来很是融洽.
见我来了,赵咏康很是热情地照顾我一同用饭。索性我也折腾了大半天了,没有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下来吃开了。
酒足饭饱,我倒不急着去谈正事,先去了赵老夫人院里问安。自那日血战过后赵老太太就一直卧床不起,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日又急又气,伤了心气。正巧我带了一瓶璎珞姐配置的清心丸,能有效调整心率,稳定气息,对老年人尤为适用。
一颗药丸服下去,老太太果真舒服了不少,长出一口气后感激地握着我的手道:“好孩子,真是太谢谢你了,这几日我这心口啊,一直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弄得我这几日也没什么胃口。好在你是个贴心的,这一颗药吃下去,果真顺畅了不少!”
赵咏康对着我也是一顿感谢,我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左右这一瓶药丸拿出去卖少说也得三五两银子,多少普通人家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钱呢。
又和老太太寒暄了一番,我发觉这位老夫人倒是个明事理的人,脑子里没有那么多祸害人的罪恶思想。可正所谓越老越成精,这些老一辈革命家们演起戏来可一点儿不比年轻人们差。为免被她看出端倪,我也只和她聊了些家常,正事儿还是留着和赵大人说吧。
退出了老夫人的房间,众人来到偏厅,我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赵大人,我们的行动近在眼前,却不知贵府上的商队什么时候才能进京?”
赵咏康略一思索,回道:“估摸着也就是这两日了,下面的人基本上都是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出发,我这头也不好管得太宽。不过还请使者大人放心,我已经叮嘱过他们了,一旦发现贵教的踪迹就立刻进行交接,只要为我那些护卫和下人们准备好藏身的地方就行了。”
他说的轻松,我的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赵大人,此次行动您应该也是知根知底的,光我们大猛山一处据点就要投入不下千人的战力,更遑论其他据点赶来增援的人手。我是不知道贵府上会有多少商队入京,又能帮我们安排多少人潜入,但若是人数达不到预期,导致计划失败,这责任可都是要算在您赵大人甚至整个赵家身上的。倒不是晚辈出言不逊,实在是滋事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啊!”
不错,我确实是在威胁他,可我就是不承认,他能拿我怎么着?事实证明,他还真不能拿我怎么着,听了我的话,可怜的赵大人忙不迭地摆手:“不不不,小兄弟,这…这也不完全是我们家的责任吗,毕竟贵教要送进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我这一支商队,最多也就是五六十人,而且很多队伍都不经过大猛山方向,这碰不上,也不能怪我不是?”
这明显就是在推脱责任吗!我怒极反笑,淡淡道:“那也就是说,无论这次行动成败与否,都与您赵家毫无干系喽?”赵咏康一愣,随即道:“特使兄弟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赵家好歹也出了这么多力,如今您就一点儿好处都不想分给我们了,未免也太不讲情面了吧?”
“情面?”我冷声笑道:“还记得日前赵大人曾亲口说过,赵家与我教一直都是公平交易,有来有往,我们不曾欠过赵家人情,赵家亦不曾拖欠过我教一分报酬,何来情面一说?便是此次行动也是由我教统筹谋划,出人出力,只不过想要赵家帮一点儿小忙都还许以厚利,若是赵家真做得这么绝,那所谓的合作共赢也就是一纸空谈,还谈什么情分、什么好处?”
一番话说得赵咏康哑口无言,半晌才道:“这…我赵家如今的境遇您各位也是看在眼里的,并非我有意推脱,实在是力不从心啊,况且…”
“力不从心?”我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好一个力不从心,如今赵家虽然遇到危机,却也并非四分五裂、分崩离析,难道连手下的各家商号和商队都无法控制了吗?这样的盟友,我们要来何用?这份好处,我们又凭什么拱手让人?”
换作几年前的我,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对全国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主用这般口气说话?虽然赵家已显颓势,可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啊!说不刺激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说起来若不是这赵咏康一心自保,置两家合作于不顾,我也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等火气散尽了,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斥责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罢了,反正说都说了,大不了让他查出来,再去向平安票号讨说法。左右我如今还挂着一个平安票号少东家的名号,有这个本事就让他碰去吧。
更何况眼下的赵咏康畏首畏尾,首鼠两端,哪敢跟我呛声?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显得我好像有意压制他似的。可实际上这老狐狸分明就是想借用舆论攻势让我妥协,即使日后说出去那也是我拒绝给予好处在先,赵家这才放弃合作在后。
可惜他的对手是小爷我,这种家宅妇人内斗的把戏用在我身上未免太瞧不起人,便是稍微高端些的计谋我都能稍微高看他一眼。可毕竟像我这样的聪明人还是少数,这不,现场就有一个不带脑子出门的天真男孩,一见赵咏康满脸委屈,立刻站出来打圆场:“哎呀,特使兄弟言辞何必如此激烈?毕竟合作一场,咱们也不好做得太绝不是?”
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话说这些当尊者的是不是都是宠儿狂魔,教会了他们一身本领,却一点儿社会的险恶都不让他们接触,先有凝儿漠视律法的嚣张跋扈,后有林硕全然无感的天真单纯,和这样的人搞合作,怎一个心累了得?
看着赵咏康脸上浮起的得逞笑容,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涌了起来,怒斥道:“林大人未免有些良善太过了吧?莫说是只合作了三五年、毫无情分可言的一个家族,便是相亲相爱几十年的亲兄弟都可能会为了父母留下的一亩三分地反目成仇!这次计划有多重要您应该也很清楚,咱们的兄弟可都是豁出性命的,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却因他赵家一句话导致失败,莫说日后教主大人追责,便是林大人您难道也一点儿都不觉得心疼吗?”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看似纯良的林硕竟一脸天真地看着我:“不过是一群工具人罢了,死便死了,又伤不到我教的根基,为了他们的安危失去赵大人这么一位强有力的盟友,特使兄弟,得不偿失啊!”
我顿时无语,好吧,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便心性单纯如他毕竟也是养在尊者身边长大的,对生命的漠视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想要说服这个一根筋怕是要花些功夫了,不过我可没兴趣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只是在心中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冷血恶魔得到凝儿堂姐,否则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祸端来…
不再理睬他,我冷声道:“罢了,既然二位都是这个态度,本使无话可说。左右这赵家的商队我们是不敢用了,反正这京中我们也不止你一家合作伙伴,总有办法将人塞进来的。只是还望赵大人好自为之,教主大人若是得知此事,保不齐会作何回应!”
说罢,我拂袖而起,作势就要出门。倒不是有意试探,而是我真的不想和这个老狐狸再纠缠下去了。纵然我精通各种谈判技巧,可这如妇人斗嘴般的谈话方式也实在令我难受,早知道就该把娟儿一起带过来,说不死这个老混蛋!
见我真的扬长而去,赵咏康明显也有些慌了神。如今的问题已不是赵家能分得多少好处了,主要是我最后说的话,教主若是真的知道赵家如此态度,难保今日将赵府团团护住的幻月教徒们明日不会变成夺去他们性命的凶残恶魔。林硕看上去是好说话,可这令行禁止的态度还是十分坚定的,一旦得到命令,他必会毫不犹豫地砍下赵咏康的项上人头。
“且慢,且慢!”赵咏康不顾形象地站起身朝我追了过来,可他一介文人,脚步上自然比不得我,半晌才在我即将出门时堪堪追上我,引得一众下人们纷纷侧目,他家大老爷何曾这么狼狈地追过一个人?可眼下赵咏康才不管那些,拉着我的袖子苦苦哀求道:“特使小兄弟啊,您看看,这怎么还说走就走呢?来来来,咱们回去,凡事好商量,好商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