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见过他了吗?清减至此,模样还不算恶心啊。”吕皇笑着说道,并没有半分作假,竟,让晏娇娆看不透她的想法了。
这个恨了许易半生的人,此刻,竟还要与他同穴而葬?晏娇娆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心情,也无法理解。
“是见过了,模样并未改变多少,但人,却实在是配不上兰花之意。不过儿臣不懂,他为何至此,还不曾后悔过,只是因为不愿意认输吗?”
“他的不悔,是真心的。”吕皇一笑,将茶杯放下,还是怕自己睡去将之打碎了:“他那个人,从小就有才华,心机城府,手段风骨,样样不差。撇开一切,客观而言,对我确实是个极好的人。他做的这些事,太子,你相信吗,他知道后果,甚至知道结局。每走一步,他都知道摔下去之后的后果,比任何人都明白,可他还是走了。你说,这种人,他会后悔?”
“他……”心中一震,晏娇娆哑然,看着床上唇角带笑,不知心绪的柔弱女子,不甚相信她说的话。明知后果与结局,为何还要这么走?
为什么,要这么自己断送自己?
“你见许丞相后悔了吗?”吕皇问。
晏娇娆沉默着摇了摇头,看着地上倒映一时无语。
“你见他怪许易了吗?从始至终,他都在想从我手里保住他。”
“母皇……”
吕皇轻轻一叹,眼里并没有多少温柔或者动容:“于你而言,于风……行而言,许易是不公平甚至残忍的,但现在回顾,朕对他何尝又公平过,残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至死,都没有真的伤害过我什么,除了心。”
晏娇娆此刻只静静听着,不做言谈,许易的不公平,对的是她和她的父亲,她无法体会吕皇此刻的复杂心情。
风摇帷幔协香过,吕皇没在说话,深邃犀利的眼眸闭了上,气息越来越弱,仿佛又睡了过去。
“娇娆,不要恨任何人,要恨,就恨母亲吧,这一切,何尝不是母亲的错。”
她知道晏娇娆要的是什么,可就如当初对风行的选择一样,她装作视而不见,遵照责任,将不愿的,不想的,强加她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一直反之而行。
晏娇娆身子一震,这是吕皇第一次对她自称母亲,她嗓子突然哑了般,说不出一句话:“母皇……”
“母皇。”
“母皇!”
她唤了三声,无人回答,床榻上的女子闭着那双凌厉而疲惫的眼眸,脸色苍白消瘦,安安静静的半倚在床上,那一身高贵的威仪陡然散尽,像一个破败的娃娃,让人无端心疼。
“母……亲。”晏娇娆闭了闭眼眸,轻轻将她扶着躺下,细心盖上锦被,方才直起身子在床沿站了许久。
烛光忽明忽暗,闪烁着照亮她的半边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