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数控车床技术以及业务,并不能让因为整个技术更新换代赶不上客户产品的需求,以及人员臃肿的东北第一机床厂走出困境。所以,各个车间的人员依然大量臃肿。
第三分厂属于东北第一机床厂最为重要的车床生产分厂,尤其是现在的数控车床生产,都是在这个厂里面。这段时间,自己厂里面的核心工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自己也给总厂的领导反应过,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自己申请的增加正式工名额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答复。
工厂里面的人员臃肿,这是事实。
总厂里面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领导们,哪里知道,车间里面真正干活的,并不是那些凭着关系顶着技术骨干的关系户,而是靠这些数年得不到涨工资,考多少次也拿不到八级或者九级证件的工人!
三分厂的马玉,在十年前,就从装配车间的车间主任爬到了分厂厂长的位置,那时候他信心满满地想要改变自己掌管着的分厂里面的一切不合理现象。经过十年的努力,对于工厂里面很多东西都看不顺眼的马玉才知道,在国营工厂里面,不是你有能力就能够得到提升,也不是你有能力就能够爬上去的。
所以,十年前,四十岁的他,是三分厂的厂长,十年后已经五十的他,依然还是三分厂的厂长!
胳膊拧不过大腿,从总厂那些领导手中穿下来的纸条,他不得不执行,否则,这个厂长,有人挣着来当。国营工厂里面,需要的,是听话的下属,只要不听话,哪怕有逆天的能力,都直接一撸到底。
没有了那份权利,还能折腾个什么劲儿?
被撸了好几次马玉,一直在寻找能够让上级领导满意,并且减少整个车间不合理的地方。然而,他失望了,十年下来,早就没有了那种改变这些坏风气的雄心了。
这几年,工厂里面因为太多的不合理现象,很多的高级熟练技工都停薪留职,下海去了。要不是他,强行把章长贵等几名年轻而又经验丰富的技工给评成了九级技工,估计三分厂也不可能成为东北第一机床厂唯一一个能够进行数控车床装配的生产分厂。
“领导,这事情,我不是早就给你提过了吗?老大现在都二十好几了,还光棍一条,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是正式工,对象谈了好几个,却没有一个姑娘能够瞧得起他,我为厂子干了一辈子,到现在,一家老小七口人,还挤在那样一个五十平米的小房子里面!看看那些住着大房子的人,那家不是三四口人住着七八十平米的房子?领导,我知道你对我好,要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评上一个九级钳工。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老大现在又谈了一个对象,一分厂里面一个工人家的闺女,人家说了,只要老大能够转成正式工,咱们家中能够把房子给腾出来,今年年底就可以领证结婚……”章长贵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了马玉。
对于章长贵的情况,马玉也比较了解。家中老大马上就要二十六了,现在一个月领着一百块钱不到的临时工工资,一家人挤在五十多平米的套二里面,哪里能够谈到对象。
要知道,就是章长贵现在住着的那套房子,也是前两年他成为九级钳工的时候自己硬生生地从一个关系户手中给抢出来的。既然有了新房子,以前的老房子,也得让出来,东北第一机床厂里面的工人,除了八十年代才进厂的那些人,哪家不是好几个孩子?这些年,孩子都长大成年了,房子的问题,也就更加尖锐起来。
东北第一机床厂,是全国最大的机床生产厂,光是职工就有好几万,加上退休的工人,那就更多了。每年的利润上交国家之后,剩下的却也只有数十万。要想建新房子,地皮倒是不愁,不过这个钱,就差的老远了。
每年建设的新房子,数量并不多,总厂办公室里面上千号人大多数都在排着队等着分房子,各个分厂车间的中层管理以及技术人员,同样排着队等着分房子,大房子,一线的生产工人,哪怕是九级钳工,如果在上面没有过硬的关系以及深厚的背景,根本就不可能分到房子。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同意把你的正式工岗位转给你家老大,你已临时工的身份,继续在厂里面干怎么样?工资,还照着你现在的发?”马玉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谁家都有子女,自己家现在不也是因为没有给孩子结婚的吵的不得安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