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笑道:“我说的只是一般道理罢了,不过许多人不去细想不去认真思考,而魏四是个喜欢思考的人。”
等于没回答。邹元标屡捋着胡须,苦笑道:“想我自认博览群书,阅历丰厚,却不及你的见识,实在让人惭愧。”他是君子,说这话完全发自内心。
“邹大人严重了。”魏四谦虚地道,“魏四还有事,告辞。”
魏四离开后,邹元标也跟着离开书院,来到赵府,将与魏四会面的经过一字不漏地叙说一遍。他有着超强的记忆力,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缪昌期这几人也太胡闹了!”星还不知道冯铨被鸡奸之事,听后怒道。
邹元标苦笑不已,“若我当时能说句话,或就可制止。但我……”说着,摇头不止。
星看他自责,安慰道:“南皋兄一时之疏忽而已,若是我在场,或许也是这样。”
“虽是疏忽,带给那孩子的伤害却是巨大的。听了魏四一说,我深感后悔。”邹元标并不隐瞒自己的现在的心情。
提到魏四,星不由叹道:“此人的见识总是与众不同,是我等难以做到的。”
“侪鹤兄,我最近常感到力不从心,或许是岁数大了的缘故吧。我打算辞官,专心治学,为国家多培养些栋梁之才。”此次重新进入朝堂,邹元标本有心一展抱负,却突然觉得有很多思路根本跟不上。
星的心境何尝不是如此呢?“南皋兄说的不错,或许是境地不同的缘故吧,总觉得缺少了以往的斗志。”他这已是第三次复出,感触更深。
邹元标叹口气道:“只是我还有件事未办,希望侪鹤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何事困扰南皋兄?”
“我希望能为前相张居正平反昭雪。”邹元标道。
此话一出,星大惊。
四十多年前,那时二十余岁的邹元标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那年权倾朝野的张居正父亲过世,他未回乡“丁忧”,招来一些文官的指责。而其中尤以邹元标这个毛头“愤青”最为激烈,他三次上疏。言辞锋利,“以奔丧为常事而不屑为,与禽兽无异”。
张居正大怒,当场将他廷杖八十,发配贵州。这次杖责差点要了邹元标的命,至今他的腿走路还有些瘸,腰还常常发痛。更主要的是,直接断送了这位优秀出色年轻人的大好前程整整三十年。
而如今,将要古稀的邹元标却要为这位大仇人平反昭雪,不由让星惊愕。
“侪鹤兄,这些年我常常在想若没有那次贵州的发配,我该是何等模样。福兮祸所依,也许并不是坏事。”邹元标的笑是释然的。
星向他作揖,很郑重地道:“南皋兄的胸怀让侪鹤佩服!”
邹元标叹气道:“人到七十古来稀,或许是到了这个岁数的缘故吧,总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好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