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驿卒也不好当啊!因为有“带货”的油水,还能得到少许的粮饷和养马钱,所以要当上跑外差的驿卒就得花钱。可李鸿基、李锦叔侄俩没钱啊。好在他们俩打小就跟李守忠跑过外差,练就了一身马上功夫,而且在萌城驿还有熟人,因此就来了个先当驿卒后结账——该给的贿赂先欠着,按照高利贷算利息。
年纪大几岁,负责管钱的李锦本来以为自己和叔叔俩只要不怕苦,再省着点花用,几年下来总也能攒出笔钱把欠赵扒皮的高利贷给还了。
可是谁知道当叔叔的李鸿基不懂事啊!在平凉府逛了一回窑子,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钱花去了大半。
眼看着赵扒皮就要上门催账了,李锦却拿不出钱,这可怎么过啊!
“二叔,不是额说你,你都那么大的人了,咋就那么不懂事呢?你想婆姨也不必去那种地方啊!好好在萌城驿干几年,攒笔钱回米脂去娶上一房不好吗?”
在一间破得四处漏风,晚上睡觉的时候得用破棉絮填窟窿的屋子里,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连鬓胡子的李锦,正在坐在张破椅子上训自己的叔叔李鸿基。
这是大侄子在训小叔叔,侄子李锦是万历二十八年生人,今年已经28岁了,因为历经了不少风霜,所以长得老相,看着就是个中年大叔。侄子李鸿基才22岁,长得很不错,高个儿,宽肩膀,颧骨隆起,天庭饱满,高鼻梁,深眼窝,浓眉毛,一双眼眸炯炯有神,哪怕正在挨训,眼光当中也没有丝毫的怯意。
看着自己的大侄子说完了,他还哈哈一笑:“有甚么?反正额不逛窑子,也攒不够钱还姓赵的阎王账,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过几日咧。”
“你……”李锦也真拿自己的二叔没办法,跺了跺脚,“你现在怎么这样?要是阿爷知道你那么不争气,在下面也得气死!”
李鸿基摇摇头,笑道:“额阿达已经没了,气不死的,你就放心吧!”
“可……”李锦都给这不省心的叔叔给气乐了,“你气不死阿爷,可是赵扒皮那老小子呢?额们拿不出钱,他能善罢甘休?要是把额们俩的驿卒给开了,额们可怎么办?”
“这个破驿卒额早就不想当咧……”
李鸿基的话刚说出口,门外忽然就传来了那个赵扒皮的声音:“说的好!说的好……这破驿卒是没什么好当的!”
然后就听见房门嘎吱吱的被人推了开来,一个肥头大耳,面色红润的中年人哈哈笑着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坛酒和几个用麻绳扎在一起的油纸包。
来人正是萌城驿的驿丞,人送外号赵扒皮的赵洪。
李鸿基瞥了眼赵胖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李锦却急得不行,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三两步上前就要给赵扒皮下跪,却被赵扒皮一下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