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病人正准备进行外科手术。脊椎横断造成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现代医学能够做出的帮助非常有限,特洛伊看着面貌陌生的男人被插上了呼吸管推进手术室,站在门前默不作声。护士大概以为他们是对方的家属,小声安慰了几句,说现在做手术的已经是全纽约市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如果斯特兰奇先生没办法搞定这个,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解决这件事了。
“他能把子弹从被枪击的大脑里取出来,还让病人活着回去,我们都说他有本事和死神抢人。”
小护士压低了嗓音:“就算一只脚踏进撒旦的地界,斯特兰奇医生说不定都有办法呢。”
只可惜,就算是再精妙的现代医学技术也有其界限,脊髓损伤横断属于中枢神经损伤,极难恢复,药物又难以穿越“脊髓屏障”,手术持续了一整夜,特洛伊他们在医院附近的宾馆里住下,整个晚上过去都没有等到什么好消息。
第二天,除了还在强行休假的他之外,剩下的同事又被贾斯汀·汉默催促着赶紧回去上班。他们待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陆陆续续的离开之后,特洛伊隔着一层玻璃去探视那位倒霉的病人。
他确实没什么钱,贫民窟出身,高昂的医疗费用用几乎和抚恤金持平,也就是说从医院里离开之后,就将带着半身瘫痪大小便失禁的结局开始自己的后半生。
“你是他的朋友?”
突然,身边传来陌生的声音。特洛伊回过头,身后站了一个明明在医院还插着耳机听歌的医生。
那个“据说能和死神抢人”的神经外科医生。
“不是,实际上,我昨天才第一次见他。”
特洛伊顿了顿:“我们在一家公司上班。”
“看来你们的工作风险很大。”
斯特兰奇说:“虽然第一见面就给别人提建议不太好,但我个人的意见是,人类只有一条脊椎,断了以后没法像是汽车轮胎一样随便换个新的。”
这个说法尖锐又辛辣,但特洛伊无法反驳。
他想说这个人出身自北布鲁克林的贫民区,如今没有父母,未婚,没有孩子,孑然一人,能够在汉默工业找到一份战衣测试的工作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他甚至为了这份工作签下一系列危险的协议;他想说自己的同事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有nasa的工程师和莱克特工业的前员工,他们已经竭尽自己所能,只是碍于天堑一般的才能差距,仍旧无能为力。
他想说就连自己都是斯塔克工业被轻而易举辞退的员工,前老板却因为一个本不该存在的误会抛出了橄榄枝;他想说自己的同事还有生病的妹妹或者四个孩子要养,所以即便心有不甘,也没办法随意忤逆自己的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