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入了市政厅的佣兵们正在洗劫比萨共和国的政府所在地。
从那隐约传来的叫喊和兴奋的喧嚣声,还有一些官员时不时发出的惊呼哀嚎里,马基雅弗利甚至不需要亲眼看也能猜到市政厅正遭受什么样的野蛮洗劫,这让他不由又提笔在本子上这么记下来:“事实证明不忠诚的佣兵往往比暴民更加危险,因为这些训练有素却毫无荣誉感和忠诚心的人,一旦成为暴民的帮凶,就会制造出更加可怕的灾难。由此可见,一个小型国家更适合由他们自己的国民组成军队,因为对家乡的荣誉和使命感能保证他们有足够的忠诚,而这种忠诚是保证一支军队强大的关键。”
马基雅弗利写到这里把本子合了起来,和其他那些要么垂头丧气,要么义愤填膺的比萨人不同,他很冷静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衣着,在掸掉了衣服上的几块泥渍和重新把仓促中被扯断的披风挂绳绑好后,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马基雅弗利对他的命运并不担心,首先他是个佛罗伦萨人,这场暴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其次如今比萨面临的可是来自威尼斯人的威胁,在这种时候比萨人,或者说那个贡布雷如果没有发疯,是不可能伤害他的。
虽然清楚自己很快就会被释放,不过马基雅弗利并不打算立刻离开比萨。
他忽然对那个贡布雷,或者说是他背后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产生了巨大的兴趣,而且因为佛罗伦萨与梵蒂冈之间恶劣的关系,马基雅弗利也认为这是个难得的身临其境的近距离观察教廷阴谋手腕的好机会,他甚至寄希望与能够通过对这场草地暴动的认真观察,好好分析一下梵蒂冈的外交策略,好作为将来佛罗伦萨的领袖提供一些可靠的参考。
马基雅弗利的猜测很正确,如果说如今的比萨用糟糕都无法形容,那么更贴切点的就是已经糟得象是一块烤焦了的比萨了。
当市政厅的大门在火炮的威胁下缓缓打开后,佣兵们就不顾一切的当先冲了进去,他们叫嚷着,吼叫着,眼睛里迸发出掩饰不住的贪婪,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市政厅里到处都响起了他们充满野蛮和疯狂的吼叫。
阿兰·贡帕蒂原本也跟着向里面冲进去,但是在犹豫了一下后又回到了亚历山大身边,这个新任城防队长似乎已经进入了角色,不管别人是不是听他的,他都不停的大声发出各种命令,试图指挥那些暴乱民众。
亚历山大骑在马上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出来进去的那些人,虽然看到很多人手拿兜揣一脸满足的走出来,可他并没有阻止,直到看到那个老爹一边晃悠着走出来一边提着个酒瓶不住往嘴里灌酒,他才慢慢带马向前。
“立刻宣布从现在开始停止一切抢劫,”亚历山大吩咐着“之前的行为可以被视为合法,从现在开始任何抢劫行为都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哦,这才只是刚开始呢,”老爹满不在乎的说“比萨人里有钱的很多啊。”
“抢劫平民是不被允许的,”亚历山大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老爹“我允许你们从市政厅里拿走属于你们的东西,现在你们该是为我服务的时候了。”
“老爷,您难道不认为该多付给我们些报酬吗,毕竟我们帮您拿下了比萨,您现在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了,所以您应该给我们更多的东西。”老爹嘴上说的恭维,可他的眼睛里却冒着一丝冷酷。
“我想你大概没明白,”亚历山大缓缓的说“你现在要做的是听从我的命令,因为据我所知你们不但拿到了之前拖欠的,而且要比应该拿的多的多,”说着他打量了下老爹口袋里露出的一串珠宝“所以现在是你们欠我的了。”
亚历山大说着慢慢从马上下来,他走到老爹面前,双眼盯视着对方。
“听着,我了解你们这些人,你们的贪心没有满足,可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普通民众。我能猜到你后面有人正用家伙对着我,不过我提醒你,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打算靠煽动暴动起家的冒险家,而是来自教廷的使者和那不勒斯的领主,如果你的人敢轻举妄动,我可以向你保证除非你逃到奥斯曼人那边去,否则你和你所有的同伴都肯定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