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朝廷接手沿海各地港口码头的征税权,那就意味着这些人每年白捡的巨额财货被人抢走,很多海寇们一下子就失去了经济来源,这是让许多人根本无法接受的。
郑家每年不仅是只有护旗费这块大利,郑芝龙弟兄们还垄断着各国与日本之间的所有商品贸易,就连荷兰人也插不进手去。日本幕府及沿海的大名只认郑家旗号,其他任何商船根本无法靠岸交易,否则就会遭到日本武士的打击和驱赶。
这块与日本之间的垄断性商品贸易,每年给郑家带来的利润并不次于他们收取的保护费。再加上朱由检答应郑家商船出入大明港口只需缴纳相关费用,而不用缴纳商税,正是在全面衡量过后,郑芝龙才做出顺从朝廷的决定。
但是,并不是所有海寇都有能力和实力通过经商赚取银钱的。
这十几万海寇喽啰不说,就说这些主要头领,如果不是郑家的嫡系,其他人虽然或多或少也有几艘和十几艘商船,每年也能挣个数千几万两不等的银子,但这种费心劳力的正经生意,那赶上每年稳坐不动便能到手的大批银钱呢?
海寇喽啰们可以整合进新成立的两支舰队,年老体衰的可以被招到商船上当水手,可是这些非郑家嫡系的头领怎么办?
这些人打祖辈起就常年飘荡在海上,早就习惯了自由自在、吆五喝六、花天酒地的日子,你让他们断了主要收入来源后加入海军,就算粮饷丰厚,可你得守军队的规矩啊,那赶上肆无忌惮、无拘无束的日子来的痛快?
郑芝豹提出的这个问题既现实又棘手,必须得想办法予以解决,要不然的话,消息一旦传出,东南沿海就会出现混乱和动荡,一些心中不满的头领振臂一呼,会有很多人跟着脱离郑家,操舟扬帆于海上,重新过上靠着劫掠为生的海寇生活。
而海上一旦不再太平,那往来海面上的商船就会大幅减少,这对大明的财政收入和商品贸易大发展是极其不利的,并且也会影响到大明与荷兰签署的自由贸易协定,这种局面是朱由检最不愿看到的。
“部堂,芝豹所言甚是有理,这该如何是好?我郑家自是对圣上忠心不二。可部堂久任福建,于东南之状也甚是明了,一旦事有不谐,圣上开海之策必会受阻。若是圣上不明其因下,或许会误以为是我郑家阳奉阴违所致,那郑家之罪可真是蹈海难赎啊!”
郑芝豹的言语提醒了郑芝龙。
这件事必须当着邹维琏的面解释清楚才成。要让宫里知道,东南沿海一带施礼错综复杂,郑家虽说实力最为强大,但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将来若是东南动荡,这可不是郑家在背后作祟所致。
“飞黄切勿忧心,圣上岂是不明事理之人?此前老夫已就开海所引发种种可能奏对过,圣上已然知晓。
话既然已是说开,那老夫就再问一句,以郑氏现有之实力,莫非对此亦是束手无策不成?”
对此早有准备的邹维琏面带笑容地追问道。
离京前,在与武英殿大学士陈奇瑜会商时,那位心狠手辣的阁臣早就预先想到这种局面,他对此给出的策略很简单:必须让郑家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不能让郑家彻底掌控福建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