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无意间与朱由检对视一眼,皇帝目光中的暖意让他眼圈一红,心情激荡之下便想要跪下谢恩,但又怕被殿下的重臣们看到后多说闲话,遂将身子深深地弯了下去,双手高举过头接过点心,然后慢慢直起身子,手捧着那块牛舌酥,眼角已是泛起了泪花。
说话之间陈奇瑜终于赶到了宫里,在向朱由检以及殿内众臣拱手告罪一声后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这是他就任新职以来第一次进宫参与议事,眼见得殿内除了阁老便是尚书,全是正二品以上的高官,幸亏有皇帝赐下的东阁大学士头衔,要不然自己这个正三品府尹虽然有单独面圣的权利,但却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到重大事情的会商中来。
“大伴,将题本发于众卿传看一下,之后众卿议一议此事!”
王承恩捧起御案上的几本题本走下御阶,分别交到温体仁等几位阁臣手中后回到了朱由检身侧。
几名御史的题本很快就被殿内众臣传看完毕,王承恩将题本收回来后放回到朱由检面前。
“启奏圣上,臣以为,此数份题本虽内容略有夸大之嫌,但其定论却是直指要害!南京诸臣于朝廷政令向来以不从为荣,并将此视之为极具风骨之举,而此举却于朝廷之威望损伤极大,以至于大明最为富庶之地,不管是庶民士子还是贩夫走卒,都只知有南京而不知我皇也!臣不欲多言,但臣以为南京留守当尽快裁撤!”
温体仁首先表态,坚决支持御史们题本中给出的结论。
在温体仁的印象当中,隐约记得皇帝在无意中提到过有将南京部司遣来京师的想法,这次皇帝突然将重臣召集遣来后,将几乎不可能发生之事通过御史们的笔表达了出来,这不就是明摆着有了决断了吗?
什么不忍言之祸,就南京那帮怂人,也就仗着手中有钱有粮才处处和朝廷唱反调,就算借给他们一千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另起炉灶,安享富贵荣华才是那伙人的根本目的。有钱有粮是不假,兵呢?没兵哪来的李唐之藩镇割据?南京守备太监是干啥吃的?那可是皇帝的家奴。
殿中的重臣都是官场中的老油子,朱由检这套把戏谁还看不出来?这时候就算与南京利益集团有勾连的人也不敢站出来唱反调,御史们的结论可是太吓人了,那可是帜妫冶vひ院蠡岵换岢鱿终庵肿纯觯恳坏┯胫逆沾上边,皇帝可是谁的情面也不给的。
温体仁之后众臣纷纷表态,全都同意裁撤一事,但有人却对如何安插南京诸官提出了疑虑。这种情形早在朱由检的意料之中,他召集重臣前来商议裁撤一事,不过是摆出证据后堵住悠悠众口,而真正要会商的是安置官员、重新划分行政地域的问题。
“温卿所言切中时弊,时移世易,南京留守有司现已无存在之必要,朝廷政令必须于大明境内畅行无阻!既是众卿都无异议,那内阁诸卿回去后拟旨裁撤吧!现都察院李卿与亲军俱在南京查办江南罢市案,朕会下旨给李卿与亲军,凡与策动民乱有牵连者均要依律严惩!接下来诸卿议一议南京留守有司官员安插之事吧,诸卿有何提议都可畅所欲言,只要是一心为公之建言,朕自会从善如流!”
虽然朱由检心中早有预案,但他依然要摆出一副兼听则明的姿态来,以便让群臣对大事有更强的参与感,他也希望能从中找到让人眼前一亮的好办法,以对自己的预案有所补充和裨益。
“既是圣上有允,那臣便做个抛砖引玉之人吧!臣以为,南京诸位同僚虽大多为材质高洁之辈,有许多亦是资历深厚者,但其中亦不乏于大事之上有过失误之人,并因而导致朝廷相关策略之上进退失据、极为被动。而此间种种事例实是不胜枚举,故臣以为,圣上欲安插事宜上须得慎之又慎为好!”
礼部尚书张国维率先发表了个人意见,用先扬后抑的策略对南京诸人展开了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