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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维祺语带嘲讽的开口道。

他自天启年间恶了魏忠贤后就被打发到了南京,先后任工部右侍郎、户部右侍郎,直至崇祯六年接任南京兵部尚书一职至今。

对于自命不凡的吕维祺来说,今上登基后打倒阉党固然是大快人心,但却未将他召回京师担任要职,这就是皇帝的识人不明了。

虽然数年前被皇帝擢为二品大员,并且成为了南京三巨头之一,但吕维祺心里仍是不忿之极。他认为按照自己的资历才干,至少应该担当朝廷六部主官之一,甚至可以入阁参政。而皇帝放着他这样的国之栋梁不用,反而将温体仁、张至发等人视若至宝,这明显已经具备了昏聩之像,这样的君王根本不值得自己全力辅佐,作为大明赋税重地的南直隶就该独立于朝廷之外,朝廷不该再来干涉江南地区的事物了。

而朝廷去年开始陆续施行的裁撤内地卫所一事更是让吕维祺愤怒不已,这种釜底抽薪之策,对于本就权柄较小的南京兵部而言更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当他看到木牌上所书的“钦命督南直隶事”这几个字时,固有的反感更加强烈,再加上李邦华的这番做派摆明了是对南京上下的一种羞辱之举,种种因素相加之下,吕维祺这才不顾上下尊卑和体面直接出言讽刺道。

“吕部堂此言差矣!此非本官之威,乃为朝廷之威也!时值朝廷之威渐失之际,某些官员士绅蔑视朝廷之心日盛,甚至有人公然以逆举抗之!值此非常之时,本官以为有必要于细微处重树我皇及朝廷之威,以慑与朝廷离心离德之人!至于南直隶是否如部堂所言之盛世之景,呵呵,此言尚待商榷!”

李邦华面色沉肃的反驳道。

“呵呵!制宪之言似有所指乎?别处不论,单言南直隶所属,据下官所闻,未曾有哪名官绅有蔑视朝廷之言行!更勿论有何逆举!当今明君盛世,天下安定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朝廷之威有无必要存乎?”

吕维祺毫不示弱的驳了回去。

管你什么钦差,什么一品大员,你难道不知道自太宗起,南京便是另外的存在吗?敢来南京耍威风的钦差,最后除了吃饱喝足回去糊弄皇帝重臣,哪一个真正将钦命落到实处?

蔑视朝廷?逆举?呵呵,这都是多少年来大家心照不宣之事,你还想否定不成?

“吕部堂所言中只有二字为真,今上确为明君!盛世从何谈起?自天启年间流贼起于山陕,直到去岁方被剿除。其十余年间纵横江北之境,糜烂数省之地,致无数无辜命丧纷乱之中;更兼此人祸与天灾并发,大明北境持续数载遭逢大旱,以致赤地千里、蝉喘雷干,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千里逃荒,易子而食、烹尸而饱之事屡见不鲜!此便为部堂口中所言之盛世不成?而部堂于江南之地,日日歌舞升平、钟鸣鼎食之下,何尝为今上、为朝廷、为天下之黎民有所奉?!可止矣!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口出如此不悖之论,将当年寒窗苦读之志抛置于脑后,此乃天下读书人之耻也!”

李邦华声若洪钟,丝毫不顾及吕维祺的颜面,在描述江北黎民十余年来的惨境的同时,直斥吕维祺等江南官员的丑陋嘴脸,说到最后,李老头须发贲张,戟指吕维祺怒喝道。

吕维祺羞愤欲死,面上涨得通红,刚要厉声驳斥李邦华的指责,忻城伯赵之龙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梦暗公年逾六旬,勿要再做无谓之争。此番梦暗公奉钦命巡视江南,长途跋涉下定是已感疲惫,还是赶紧入城歇息一番。本伯与张镇守已于城内太白楼订下酒宴,专为梦暗公接风洗尘,还请梦暗公歇息沐浴之后前往赏光!梦暗公!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