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那边捎信过来,船队酉时到码头,问今日还卸不卸粮了,再就是那件事有无变更。现下已是未时,老爷您看能不能给个话,小人可赶紧去回信!”
永济仓官署内,身材痴肥的赖永年穿着白色中衣正坐在后院的紫藤架下乘凉。他身前的石桌上摆着一盘切开的西瓜,一个盛满冰水的铜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赖永年随手将啃了半截的西瓜一扔,指了指石桌上的布巾,站在一边躬身问话的跟班焦五赶忙上前抓起布巾放入冰水里涮了涮,拧了几下递到赖永年手中,赖永年接过布巾往脖子脸上一阵划拉,一阵凉意让他终于好受了一些。
焦五接过赖永年手中的布巾又去冰水里涮洗一阵,赖永年开口道:“小五你去跟他们说一声,明日卯时开始卸粮入仓!夜里还是原来的时辰!明日你便留驻在码头上看着。你跟他们讲,做完这一笔先停一阵子,何时再做等老爷我的消息!这可是细水长流的生意,不必急于一时!”
“小的这就去!老爷您可还有别的吩咐?”
焦五把布巾拧干后再次递到赖永年手中,满脸堆笑的请示道。
“晚间本老爷去翠红楼耍子,夜里就宿在如月姑娘处,你办完差事去找老爷我去!”
赖永年接过布巾,一边擦拭脸上的汗渍一边吩咐道。
“好咧!老爷您且宽心就是了!小的这就去也!”
焦五喜滋滋的转身疾步而去。
当天下午不到酉时的时候,一只由两百余艘船只组成的船队抵达济宁州码头,船上装满了由浙西起送、运到永济仓的漕粮。
因为暂时不用卸运,漕丁船夫们纷纷三五成群的下了船,直奔码头旁边简陋的酒馆、暗门子,各自找乐子去了,船队自有护卫的漕丁看守。
第二天卯时刚过,码头上早就停放着几百余辆独轮车以及十余辆牛车,数百名身穿短打,身材结实的青壮们或坐或站的等在车子旁,这是永济仓按常例雇来搬运粮食的运夫,这笔银钱也是列入户部正常开支项里面的。
这伙青壮都是附近村庄的农户,除了农忙时节,常年都在码头上找寻生计。炎热的夏季大部分人都露宿在码头一旁,天冷的时候货船数量减少,大部分人会回到家中,只有少部分人住在大车店里,免得来回奔波辛苦。
码头离着漕船较近的地方有一溜草棚,几名永济仓的司吏坐在草棚下的桌案后面,桌上摆着笔墨也账册,十杆红木制成的抬秤依次摆放在桌前,二十名膀大腰圆的青壮两人一组站在抬秤前面,运抵的漕粮称重后将会被运夫们运送到数里之外的几座大型仓房中储存。
接近午时十分,已经卸完粮食的一艘船上,狭小的船舱内,焦五正在跟一名肤色黧黑的中年男子交谈,仓板上放着几盘鱼虾之类的下酒菜、一坛米酒和两个不大的酒碗。
“周水鸭,这回的漕粮可都是新米?夏粮可是将将收完,你不会半路给换成陈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