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二人隔着十余步的距离,但朱由检隐约看到了郑芝凤的容貌。
由于来京已经数载,原本被海风吹的有些黧黑的皮肤渐渐变白,使得眉目舒朗的郑芝凤看上去颇为英俊不凡,加上郑家这几年来持续给朝廷提供的巨大帮助,这让朱由检对郑芝凤的印象变得更有好感起来。
“郑卿仪表堂堂,看上去甚为年轻,年纪应没有三旬吧?家中子女几何?”
朱由检看出了郑芝凤的紧张感,随即微笑着开口问起了家常,以便帮着郑芝凤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态。
“回禀圣上,微臣年齿虚长二十有八,家中现有二子三女,妻郑黄氏、妾室三人,微臣已遣人回福建,将家人全部迁来京师,预计本月底便可抵京!”
听到皇帝的问话后,郑芝凤慌忙起身拱手弯腰回道。
“郑卿且安座,殿中并无外人,卿大可不必紧张,之后坐着回话即可。郑氏一门自靖海伯一下,心怀忠君报国之志,急大明之所急,值此天灾人祸不断之时,数年来为大明付出良多,朕心内是有数的。郑卿且安心,朕与大明绝不会亏待为国出力之臣子,若郑家持续为大明建功,郑氏今日之德定有恩荫子孙之报!”
看到人家都把家里人搬来京师以表忠心了,朱由检随即顺手画了个大饼抛了出去。
“圣上之誉令微臣汗颜之至!身为圣上之臣子,郑家所作所为皆乃分内之事,当不得圣上如此夸赞。况圣上对郑家一向恩宠有加,臣之大兄贵为伯爵,臣之三兄亦是武臣之顶尖,微臣向无寸功,却蒙圣上拔擢至四品高位,圣上对我郑氏之恩可谓是大明臣子中所罕见!微臣等就算粉身碎骨亦难报圣恩,今后唯有为国事更加尽心尽力,如此方能对得住皇恩浩荡!”
皇帝温和的态度和语气让郑芝凤慢慢放松了下来,听到皇帝对郑家如此高的评价后,他赶忙站起身来施礼回禀道。
“郑卿且坐,卿有此心便好,朕亦愿相信卿之所言。今日朕将郑卿招来所为何事,想来卿已心中有数,在此之前朕尚有些许疑问需卿解惑。郑卿久处东南沿海,据闻尝与外夷番邦之人交通,对其风土人情当有所知,朕想知卿如何看待佛郎机、荷兰等极西之国?若卿远赴西境,将欲达成何之目的?”
虽然郑芝凤态度十分端正,并表示今后将一如既往的为朝廷和大明做出应有的贡献,但一直将听其言、更要观其行作为用人准则的朱由检并未因此对其大加赞扬,反而是话锋一转,把今天的正题抛了出来。
尽管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郑芝凤都是自己西向计划中最合适的人选,但朱由检还是要看看他对大明社会以外的世界观。
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以天下中心自居的大明,从上而下的歧视和鄙夷大明以外的所有外国,大明以外除了藩国朝鲜以外,其余的都统称为夷狄。
民族自信心是整个国家的民众所应该具备的优良品质,但过度的自信等同于自大,更可怕的是会朝着盲目自大的斜路一路狂奔而去。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的郑芝凤略一沉吟后拱手作答:“回禀圣上,世人皆谓佛郎机等国皆乃野蛮无礼之邦,言必称其行事粗鲁直接,毫无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风,其国人更是眼中仅有金银之利,而全无仁义之德,其尚武而不修德,动辄以武力相要挟,与我泱泱大国崇尚之仁者之风气相比,其风气实太过不堪,确乃夷狄之共相。但臣下与之交通往来之后方才觉察,世人所言实因对其知之甚少之故,其言实大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