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包衣汉人大多是八旗从内地掠去的百姓,这次也是随着自家主人重回大明,不过是以敌对者的姿态出现的。很多人的心情十分矛盾:既盼着自家主子获胜,那样就能跟着主子抢钱抢女人抢粮食,若是主子在抢来别的奴隶,那就会减轻自己的劳动负担,说不定自己还会升格成为管家。但隐隐也希望大明获胜,那样只要自己不是,就能被官军解救回来,回到这片祖辈生活的故土之上,将来死了也能葬在祖坟里。
可是两军交战,生死瞬间,一切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建奴的这种独轮盾车,前面有厚厚的木板遮挡,两侧堆有装着沙土的麻袋,可以很好的防御铳子弓箭的射击。他们只要将车推到铳手阵前数步,那后面的重甲兵便会从后向前突击。只要被甲兵冲入阵中,火铳手只有两条路:逃或死。
眼看着盾车逐渐接近接近了城头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之内,孙应元一声令下,身边的亲兵单手将一面三角红旗高高扬起。城头的炮手早已准备就绪,看到主将发出的指令后,主炮手将手中火钳探入燃烧正旺的火盆中,十余息之后火钳顶端便已烧的通红,炮手侧着身子用把火钳按在火门的引信上,急速燃烧的引信如火蛇般钻入炮膛之内。
一声如同晴天霹雳般的炸响声中,大股浓烟自城头飘起,一枚黑色的弹丸从炮口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向两里以外的清军盾车阵中。
眨眼之间,弹丸落入密集的清军盾车阵中。高速飞来的炮弹先是轻易的穿过一辆盾车的挨牌,将推车的包衣脑袋击碎之后,顺势撕碎了他身后几人的躯干部位,落地之后迅速向前弹起,越过第二辆盾车的上空,将第三辆盾车和推车的几名包衣直接砸烂,动能稍减后又弹跳一次,将第四辆盾车撞翻后动能迅速减弱,再次弹起后又带走了数名包衣的腿臂,之后贴地向前滚动数步,最后将一名包衣的脚掌击碎后停了下来。
随后三声巨响接连响起,三枚弹丸从城头飞起,先后钻入盾车阵中。一片人仰马翻过后,推车的包衣们呆立当场,无人再敢推车向前,阿巴泰也是略感迟疑,没再催促进攻,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太惨了。四枚弹丸摧毁了十余辆盾车,被弹丸直接击中的足有四五十人,都在满地打滚哀嚎,全是躯干四肢残缺的重伤。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这种伤意味着很快就会死去。
这还不算完。被击毁的盾车碎木横飞,包衣们穿的都是布袍,四处飞溅的碎木或是将人的眼睛刺穿,或是扎进胸腹之处,间接之间又造成十余人的重伤,那些被崩散的碎木扎伤手臂大腿的已经是万般幸运的了。
阿济格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没想到的是城头居然有大炮,并且是那种当年在宁远重伤他父汗的红夷大炮。
这种大炮的威力让人不寒而栗,父汗被大炮的跳弹击伤时他就在身边,十几岁的阿济格永远忘不掉那个血肉模糊的时刻。
精锐的明军,城头的大炮,这一切让阿济格产生了一丝疑虑:难道明军早有准备,知道自己要率兵前来?
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绝无可能!这一切都是巧合!肯定是!
想到这里,阿济格沉声下令道:“席特库!带十个白巴牙喇上去,将畏缩不前的孬种首级砍下来!告诉阿巴泰!明军的大炮要数百息才能再打!近了他们根本打不着!”
一身白甲,身高体壮的亲兵席特库点了十个白甲兵,催马向前奔去,很快便到达前阵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