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数千名献营士卒,在刘文秀和艾能奇的亲率下,集结整队后,抬着十余架长梯,浩浩荡荡的向城墙进发。营地里的数万流贼,在各自大小头领的指挥下,开始收拾各自的营帐杂物,并挑出身强力壮之人,集结整备,等到城破之后自己人打开城门,这些人就会涌进城去帮着搬运各种物资。
这是流贼们长久以来达成的默契。毕竟人数太多,要是城破之后,人人都想进城抢掠,单单数十万人相互拥挤踩踏就能死人无数。所以流贼各营都是事先挑出人手,等候破城后有序而进,总数不能超过万人。
在距城墙数百步时,刘文秀一声令下,数千人停下整队,两百弓手和一百名盾牌手出列,向城墙快步行进,及至城墙数十步左右停下。随即五百名献营贼兵分成数组,持刀拿盾迈步走向城下,百余名贼兵发一声喊,抬着梯子疾步奔向城墙。
抬梯子的贼人很快奔到城下,几人一组将梯子架好扶稳,五百名贼兵迅速靠近长梯,准备开始攀爬。弓手则与盾牌手组成一个方阵,站在城下十步左右的距离,准备掩护贼兵登城。两百名弓手足以覆盖大部分贼兵登城的范围。
城头上依然如昨日一般,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等到攻城的贼兵都聚拢在长梯周边时,一声哨响,两百弓手几乎同时松开手指,两百只长箭形成的一小片黑云,瞬间飞上了城头。
城头上没有想象中的惨呼声响起,这令弓手们大感意外,但依旧不停的将手中长箭射出,贼兵们也踏上梯子开始奋力登城。
没有想象中的礌石灰瓶热油,也没有弓箭还击,十余架梯子上第一个贼兵,在担惊受怕中顺利的到达梯子的顶端。弓手们在连续射出七八只长箭后,手臂酸胀无力,在盾牌手的护卫下退后歇息。
十余名贼兵几乎同时登上了垛口,但映入眼帘的场景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们从头到脚浇的冰凉。
宽阔的城头地面上插满城下射来的羽箭,白色的尾羽如同荻花一般,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
城墙上靠近内城的北段,有一溜长长的草棚,草棚的顶上同样插满了无数的长箭。草棚里百余名铳手举着火铳指向登城的贼兵们,这些铳手当然是来自黄得功的山东官军,他的五千余部下配备了三百杆新式火铳。
站在垛口的贼兵们心中只剩下了绝望,有的贼兵凶悍之气发作,一声吼叫后跳下垛口,向草棚扑去;有的则是惊慌失措下转身想从梯子上下城,但梯子上的贼人一个挨着一个,有人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正在边催促边用手用力推他。
一声短促尖利的喇叭声响过,几十杆火铳几乎同时击发,安静的城头突然一阵轰然大响,一片浓密的硝烟瞬间弥漫了整段城头,然后在逐渐被风吹散开来。第一批铳手打完后转向一边,第二排铳手举铳对准垛口。
十余步的距离之内,不管是跳下垛口准备拼死一搏的贼兵,还是准备转身而逃的贼人,身上溅出数朵血花。跳下来的贼兵被铳子的冲击力直接打翻在地身亡。垛口上的贼兵直接被击飞后,从数米高的城墙上跌落下去。
前排贼兵被火铳击杀后,第二排的贼人听到铳声后变得犹豫起来,但被身后的贼兵推送着还是登上了垛口。
城头上的硝烟还虽然未散尽,但已阻碍不了视线,登上城头的贼兵同样被眼前的场景惊呆,随即铳声再次响起,终于有未被当场打死的贼兵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正要迈步登上城头的贼兵们终于停止了攀爬的脚步,数声惊恐的叫声响起:“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