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一声,众人停住议论一齐看向他,张润达开口道:“某知道诸位心中不平,某的想法与大伙一样,恨起来真想一刀宰了他!可想归想,现实摆在这里,人家腰粗腿壮,咱们这小胳膊小腿的根本不顶事儿!咱们自家人知自家事,就咱们手里那几个家丁,平时欺负下军户们不在话下,可要是对上巡抚标营的那些凶徒,根本就是鸡蛋撞石头。不客气的说,标营来一百人,能灭了咱们整个左卫!所以啊,那些杀啊冲啊之类的话就别说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有比咱们还急眼的,咱们按兵不动,且看某些人如何行事,咱们照做就行。三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冲锋陷阵的事还轮不到咱们。等过几天我估摸着某人就会约我商议此事,某已经想好了,到时三卫属官一起朝廷上书,当然上书改变不了整顿卫所之事,朝廷自会偏向文官,我等只要求名下的口分田多增即可。在巡抚定的那些数目上再增一倍,那样我等虽然家产受损,但也多少补一些回来。孙某人不会一直在陕西任职,等他走后换了别人,我觉得朝廷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孙愣子,到时这些穷军户还不是任由我等拿捏!”
众人闻听之下,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眼前只能隐忍,等孙愣子离开陕西之后,再仿照原先的法子,将交还的田地再慢慢收回,只是时间长了点。
高启民拱手道:“还是大人远见卓识,我等佩服!一切听从大人所言我,我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张润达笑着摆手道:“我算狗屁的远见卓识,不也是没办法嘛!谁叫咱胆小怕事呢,大伙儿都散了吧,估计过几天穷军户们都知道这事了,咱们大局为重,有说风凉话的挑事的咱们都忍着,听见没?”众人答应后施礼散去。
相似的情形也在前卫发生,与张润达相同的是,前卫指挥使孙作旺也是打算看其他人怎么做,前卫跟随就行。
巡抚署衙书房内,孙传庭正与庄元洲、崔、谢几人交谈。
庄元洲开口道:“白谷兄,小弟以为兄长会对卫所进行大刀阔斧之改革,没想到兄长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按照小弟的本意,直接杀一儆百,将首脑拿下,家产充公,我等就不必为将来几年的粮饷发愁了,那可是几只大大的肥羊啊,小弟现下还是觉得可惜了啊!”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崔、谢二人也一脸不解之色,他二人实与庄元洲一样的想法。因为他们知道孙传庭手中并无多少粮饷,来时圣上也言明,朝廷无钱下拨,陕西本地税赋可以让其截留使用。但陕西天灾人祸不断,每年的税赋实在少的可怜,对于要做一番大事的孙传庭来讲,就是杯水车薪,本想此次孙传庭拿卫所开刀,就是看准了卫所众官有钱有粮且没有武力支撑,没想到会议的结果竟是如此。
孙传庭大笑道:“三位贤弟,你当我不想烹猪宰羊且为乐吗?哈哈哈!某不想不教而诛,更不想师出无名,如果某直接下令抄家灭族,那样倒是痛快了,可难免留下话柄,会让有心人借此大做文章!虽然圣上已经说了让某放手施为,会无条件信任与我,但我还是尽量让圣上不因我之事与朝臣争执。此次乃欲擒故纵之计,某断定,有人肯定不甘心,狗急跳墙在所难免,某现在就是等其发难之际,一网成擒!到时其数代积累的家产方能为我所用,有了足够的粮饷,某才能在陕西放手施为,也会极大震慑屑小之辈!”
庄元洲几人闻听后皆是满脸敬佩之色,孙传庭继续道:“某已密奏圣上,将整顿卫所之策略详细呈报,相信以圣上之深谋远虑,自会安排妥当。现下之事就是募兵,明日起,你们几人分头带人下到三卫,在当地募兵,都司会派员协助,记住,一定要严格挑选,此次所募之兵,将是我等平定陕西之柱石,某要将其打造成天下一等的精兵,待平定陕西后还要为圣上征讨其余不服,早日安定我大明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几人拱手应诺,当即散去各自分头忙碌。
朱由检正在军器监与毕懋康、茅元仪二人商讨工匠管理,火药配方以及改良火器等诸多问题。
孙传庭离京赴任之后不久,茅元仪与毕懋康先后抵达京师,朱由检亲见二人,交谈甚欢。毕、茅二人被皇帝待臣下温和宽厚的态度以及远见卓识所折服,自是心甘情愿为朝廷继续效力。
朱由检遂下旨毕懋康以工部尚书衔署军器监事,茅元仪以兵部员外郎一职暂入军器监协助毕懋康,以后另有任用。
毕懋康的门人,侄子皆是生员身份,几人涉猎甚广,对火器也颇有研究。朱由检与他们每人国子监监生身份,入军器监协助工作。
毕懋康年已六旬,自南京兵部右侍郎的职位致仕后,一直在家潜心著书,但对于流贼以及建州女真的动向十分关注,曾上书皇帝,请求大力推广火器的使用,并言“克敌制胜唯火器耳”,但崇祯正为国库枯竭,流贼难治之事搅得焦头烂额,所以根本无暇顾及他。朱振卿穿越之前,自是对这位明末火器专家推崇备至,因为他发明了当时那个世界的第一支燧发枪,能使火器在雨雪天气使用,并极大减少了发射流程和时间。来到大明后,朱由检首先想到的就是毕懋康这个火器奇才,遂下旨起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