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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弃暗投明,泽毫不犹豫地透露了他此前所属部队的番号、兵力和装备配置情况、作战任务等军事机密。按照他的说法,那支诺曼军队经华伦斯城南下,前几日便已抵达索姆索纳斯西北。他昨日被编入侦察小队,趁着执行夜间侦察任务的机会脱离部队,潜入联邦军战线,然后如愿被警戒阵地的联邦军官兵所俘获。

作为地面部队指挥官,莫斯特将军关心的首要问题就是防线的安全问题——泽能够在没有外援和内应的情况下独身一人穿过遍布雷场、壕沟以及各种障碍的死亡区域,诺曼人何尝不能从中找出漏洞?以诺曼人的敏锐与狡黠,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泽看出了莫斯特将军的顾虑,很坦然地告诉他,如果是在别处,他断然不敢这般冒险,但这里是索姆索纳斯,是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在他的青年时代,作为一个热爱户外运动的阳光帅哥,他的足迹遍布周边的每一座山、每一片林,而在上一场战争中,他在此驻防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次用双脚丈量了这片故土……当然了,泽承认说,即便是对这片土地无比熟悉,趁夜穿过防区前沿的阻击地带也还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能够平安至此,不仅仅得到了洛林神祇的原谅,想必还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

听了泽这般解释,莫斯特将军稍稍松了口气,但也不是完全的放下心来。交谈期间,他离开了一小会儿,貌似是向参谋军官交待了新任务。

穿过阻击地带的历程,泽说的轻描淡写,魏斯却能够想象出那种九死一生的艰辛——无论泽是为何而来,那些埋设在阻击地带的地雷以及警戒阵地的守军枪炮分分钟能让他化为碎片,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是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砺,才让你有如此深厚的精神底蕴?在这些底蕴之下,埋藏的究竟是宝藏还是凶器?看着泽的侧脸,魏斯在心中发问。

快到中午的时候,帕乔将军风尘仆仆赶来,身上的倦意也许跟清早抵达联邦军防线的泽相差无几。他是联邦空军第11混合航空兵团司令官,既要分担索姆索纳斯防线的指挥压力,又要统御洛林中部和南部的空中作战,还得策应友军部队对诺曼帝国展开战略轰炸,一人多角,难免分身乏力。

忙碌之人,羡慕的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一顿寻常午餐,四人虽然各有心思,却又都放慢节奏,研磨时光。饭后茶点,泽如讲故事般介绍说,战后诺曼帝国的军队高层“大换血”,帝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路易斯亲王退休,巴拉斯王子执掌军权,其下有三大元帅,分别是飞行元帅米夏尔·艾拉德、陆军元帅安德拉·维斯巴赫、陆军元帅阿尔维斯·霍克·塞德林茨。维斯巴赫来自帝国东南大世族维斯巴赫家族,塞德林茨来自北方豪强塞德林茨家族,两人都被视为诺曼帝国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军事天才,并在上一场战争中大显身手。

为了准备这场战争,诺曼高层处心积虑,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难以想象的投入进行布局,背后的隐秘,泽这个层次是无法接触到的,他以退役士兵的身份在诺曼帝国渡过了两次战争之间的和平岁月。透过普通诺曼人的视角和感悟,更会发现诺曼帝国为了实施战略欺骗是何等的煞费苦心。绝大多数诺曼人之所以响应号召,积极整军备战,是担心来自浩瀚星空的侵略者会掠夺他们的资源,霸占他们的家园,而诺曼帝国对阿尔斯特自由联邦开战,对内的理由是那个所谓民主自由的国家已经被天外来客秘密统治——他们是侵略者的侦察力量,意图通过先进的科技建立强大的工业和军事,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便会攻灭其它国家,为域外异族占领这颗星球铺垫基础,而所谓的有力证据,源自于诺曼人在狂暴之海建立的研究基地,他们发现了天外来客的另一处飞船遗迹,通过研究它们的通讯设备,发现联邦高层与遥远星空维持着通讯联络。

听了这些,魏斯和他的两位搭档只觉得诺曼高层不仅有无边无际的想象力,还足够的卑鄙、无耻、狡猾,他们肆无忌惮地愚弄人民,挥霍民众的信任,怂恿他们奔赴战场,献出宝贵的生命,为的是满足他们的勃勃野心。可憎的是,即便联邦方面知晓了诺曼高层的阴谋,却拿不出能让人一眼明了的证据进行反驳,因为天外来客的存在本就扑朔迷离,没人能够拍着胸脯说那些所谓的遗迹完全是凭空捏造的,辽阔星空没有其他的文明存在——魏斯自己不就是一个惊人的例证么?莱博尔德总统昔日所见所闻,不也是引人无限遐想么?还有迄今无法破解原理的星源石及其“天然矿脉”,又当如何解释?

可以说,诺曼高层充分利用了人们的好奇心和想象力,从而累积起发动这场战争所需的“势”:在战场的对立面,联邦军民坚信自己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殊不知在战场的这一边,诺曼军队同样得到了国内各阶层的支持。

话题从宏大的战争之势转到眼前的战术之局,泽表示,诺曼军队也有地域之别,北方部队推崇塞德林茨元帅,东部和南部的部队青睐维斯巴赫元帅,但在大多数士兵眼里,他们只有强与更强之别,无论是哪一位抵达战场,部队的士气都会受到鼓舞,胜利的信心也随之高涨,而对于这两位被誉为百年天才的诺曼将领而言,南北方部队只有顺手与更顺手之分,任何一支部队都具有很高的战术素养和坚韧度。现如今,塞德林茨元帅亲临西线,便是以北方精锐部队投入纳沙泰尔地区,在与联邦军队的激烈交锋中先赢一局,而开赴索姆索纳斯战场的,则是以诺曼帝国东部和南部的部队为主。相较于北方部队,他们的侵略性稍逊,但战术水平极佳,推崇炮火,善于攻心,适合打顺风局。

在聊这些的过程中,魏斯悉心留意泽的每一个措辞,亦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细微表情,始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跟帕乔将军以及莫斯特将军一对眼神,看来他们也未觉察任何端倪。回想起泽作为诺曼指挥官在上一场战争策划和指挥的几场战斗,特别是被两军视为史诗之战的奥城战役,魏斯觉得他的战术谋略能力不逊于那两位血统高贵的诺曼天才,战场想象力更是少有人能够比拟,如果他是真心诚意地帮助联邦军队,也正应了那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若他怀有二心,就算不找机会埋“炸弹”,也不会竭尽全力相助。于是,魏斯让副官取来作战地图,就着地图向泽讨教诺曼军队的部署情况。

泽跟随部队抵达这一地区的时间很短,而他冒用同僚的身份,军阶较低,没资格接触部队的防务情况,毁容后的“卖相”又差,连跑腿的机会也很难捞到,即便如此,他还是凭着经验,观察并搜集了一些部队信息,边说边分析,倒也跟联邦军这边掌握的一些情报相吻合。

“你跟塞德林茨也有一些接触,对他的战术思维肯定要比我们了解,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否结合现有的形势,来一场索姆索纳斯战役的兵棋推演?”魏斯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