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得益于铁路干线的巨大经济和社会作用,这座城市后来居上,只用了短短半个世纪就发展成为洛林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二十万人口级的大城市。前一次大战,战火将原先的州首府夷为平地,战争结束后,洛林人索性将首府搬到了梅森,在那之后,它妥妥的站稳了洛林政治和经济中心的位置,亦是核心交通枢纽和医疗、教育资源最为集中的地方。在这里,宽敞的街道、整齐的建筑以及干净整洁的市容市貌,所有的一切,无不展现出大工业时代的蓬勃生命力……
雨中漫步,适合散心,亦适合思考人生。创业是个漫长的过程,但胜在有明确的目标和规划,只需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边走边审时度势地进行部分调整,不出意外,总能够走到成功的彼岸,而感情却像是另一个维度的事物,所谓的目标和规划都抵不过一个“随缘”。龙·克伦伯·海森先生从巴斯顿军校毕业两年有余,战场上摸爬滚打、险象环生的经历不用说,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也都见识过了,唯有男女之情,从前世到今生都还是一张白纸,属意的有缘无分,无缘的不去牵强,以至于他有时不免自问: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命格?
走着走着,魏斯注意到街边屋檐下有不少穿着破旧大衣、戴着破烂帽子的男子,他们或三三两两,或形单影只,或聊天,或发呆,这种情形在战前和战时是较为少见的。在魏斯看来,战后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的经济社会发展进入了一段符合历史规律的低迷期,军队大规模削减开支、裁撤兵员,导致军工及相关行业订单锐减,大批工人失去工作机会,社会的不安定因素增多……几乎所有转入战时体系的企业都必须寻找新的定位——是重操旧业、循规蹈矩,还是借机转轨、谋求突破;那些失业或濒临失业的人期盼一份稳定的新工作,而工作相对稳定的中高端人才——管理者、工程师、技术员等等,除非靠谱的跳槽机会,否则能不变就不变、能不动则不动,只有少数人敢于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主动寻找新的机会,这其中不乏有能力、有抱负、有性格之人。只是,要从茫茫人海中挑选、甄别这些精英人才可不容易。
街边这些无所事事的男子,想必是工厂裁员、停产甚至倒闭所致的失业者,他们在这里打发时间,顺便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人来招揽临时工。很难说他们之中一定没有优秀人才,也许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去洛林工业者联盟填写过求职登记表,由于没有相应的技能或是经验、能力不足而被略过。
偌大的梅森也有工会,冶金业工会、纺织业工会、加工业工会、运输业工会以及一些较大规模的工厂工会,这些工会组织各自独立,有的运转高效、作用显著,有的管理松散、聊胜于无。此外,梅森工会联席会议扮演着总工会的角色,常年为本地工人争取合法合理的权益,在历史上亦组织过罢工、游行等大规模活动,但在这种具有普遍性的战后萧条期,他们的各种努力收效甚微。
走过一个巷子口时,魏斯看到一群穿着朴旧的孩童叽叽喳喳、连蹦带跳地往巷子里面跑,他驻足观望,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小杨教授么?在对面的巷子口,她抱着一个大纸袋,弓着腰给孩子们发东西。这些孩子,大多身形瘦弱、面有菜色,而她面带微笑,将烘饼和酪干之类的熟食发到每一个孩子手里。
魏斯穿过巷子走了过去,直到他走近,小杨教授才发现了他。
“你真是一位慈爱的母亲。”魏斯笑着说,“我看到了伟大的母性的光辉!”
小杨教授刚刚把食物发完,顺手将空纸袋子折起,用柔和的声音解释说:“最近工作太忙了,下了班就在这附近散步,看他们挺可怜的,所以每天给他们带些吃的来……”
魏斯注意到有几个来得晚的孩子没有分到食物,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于是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给了他们每人一张100克朗的纸币——战前这算是一笔巨款,如今也就够普通人家两天饭钱。
“你以后一定会是个慈爱的父亲。”小杨教授笑盈盈地看着他。
在此之前,魏斯从她这里看到的顶多是礼节性的微笑,头一回看到她笑得像花儿一样娇艳。不得不承认,笑容能够让人更美丽。在这种特别的环境和氛围下,他看她竟然看得有些痴醉。
小杨教授静静看着他给没领到食物的孩子们发钱,等到最后一个孩子心满意足地走开了,她才寒暄道:“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些忙。”魏斯回答说。他看了看表,快到晚餐时间了,于是向小杨教授发出了共进晚餐的邀请。
小杨教授迟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说:“议会选举的调查好像快要结束了,获准回到原岗位的人越来越多,可能再有半个月,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