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料?”
戈登一噎,塞莱斯汀也是一怔。
叶棠颔首。
在叶棠最熟悉的历史里,十八世纪的瑞典人在加热的盐酸钠溶液中注入了三氧化-二砷以及硫酸铜,接着对这种混合溶液进行了过滤与干燥,最终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人工合成的美丽绿色。
这种绿色不同于从植物中提取的绿色。过往从植物中提取的绿色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衰败为枯草般的黄绿,再从黄绿淡化为浅黄。这种绿色则鲜润如同活着的绿色叶片,涂到画布上之后颜色也能经久不变、鲜亮如初。
这种饱和度极高、显色度极高,还能长久保存的绿色很快被用到了油画上,旋即成为时代爆款。而人们也发现用砷化物能调配出各种各样美观、显色又保色持久的绿色,就这样,在十九世纪初期,一名德国人调配出了著名的翡翠绿。
想当然的,这种像是把活着的绿色搬入家中的翡翠绿很快风靡整个欧洲,在传入法国之后不久就有了“巴黎绿”的别名。
兴许是“巴黎绿”这个别名中透露出了优雅、高级以及上流品味的气质,巴黎绿的衣裙、手套、帽子、扇子乃至假花都成了人们争相抢购的潮流产品。不止上流社会的千金们喜爱穿着巴黎绿的洛可可裙,中产阶级的女士们也拼命央求丈夫或是父亲为自己购置巴黎绿的裙装与配饰。
但是,砷化物是有毒的。
三氧化-二砷在东方的某个大国更有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极为响亮的-名字:砒-霜。
没错。西方人居然一度用剧毒来染布,只因为这剧毒能染出鲜艳的绿色。
砷化物染过的布被穿到了各种女士们的身上。长期摩擦着砷化物的皮肤开始受到砷化物的荼毒。
最要命的是砷化物调配的绿色不光被拿来染布了,还被拿来大面积的刷墙,并做成工艺品,例如绿色的瓶子以及绿色的灯罩。
在每一个乌云遮蔽了太阳、不适合离开屋内去往户外的日子,在绿色房间里待着的人们就相当于进入了毒气室。
法兰西的夏季多雨而炎热。在湿与热的双重加持下,绿色的毒气室就升级成了桑拿毒气室。叶棠虽然没有实际见过艾美洛特,但她不难想象身着巴黎绿裙装、手上戴着巴黎绿手套、头上罩着巴黎绿帽子的艾美洛特是怎样在一个绿到发光的屋子里发病的。
在艾美洛特的身上出现溃破之后,桑拿毒气室更加速了她的死亡。艾美洛特的死要么是并发症引起的多器官休克,要么是过量吸入毒物引发的急性中毒。
“不相信的话,各位大可拿一件艾美洛特小姐的裙子泡入水中,一天一-夜之后再把这水喂给老鼠、田鼠或者是麻雀这样的小型动物。小型动物毒发快,应该很快就能验证泡过裙子的水有毒无毒。”
叶棠说着转身望向惊疑不定的佣人们:“请问洗衣女仆是哪几位?洗衣妇也可以。”
“这——”
女仆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个男仆刚想说话,叶棠就道:“她们是不是也生病了?让我来猜猜看,私底下有人谣传说这些手上长疮的洗衣妇是因为接触了艾美洛特小姐的衣服所以遭到了艾美洛特小姐的诅咒,也被恶魔缠上了,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