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聪慧又温柔的海伦在索菲娅的心里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而此时此刻,这位仙女正以无比温和但又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索菲娅道:“我亲爱的,请你不要误会。我是很尊重穷人的。我相信在上帝的面前,穷人比许多富人更加靠近上帝。”
“但,我们活在人类的世界里。”
“人类世界有人类世界的法则,我们必须恪守本分,不去越过那些不该越过的界限。不然就像车子会侧翻那样,你与爱德华两个人的人生也会侧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索菲娅哪里能不明白海伦的意思?她很清楚海伦只是用一种文雅、优美又得体的方式来叙述:“你与我儿子在一起会害了我儿子的一生。”这件事。
索菲娅很想反驳,她很想告诉海伦自己不会变成爱德华的绊脚石,可是想到爱德华的身份,再想到自己的出生,索菲娅实在想不到可以辩驳的话——诚如夫人所说,她与爱德华并不相配。尽管她相信自己与爱德华对彼此的爱都是真实且真诚的,可这并不能改变她与爱德华不处于一个阶层的事实。
“索菲娅,我的好孩子。”
满意地俯视着低下头掩住泪光的索菲娅,海伦很清楚索菲娅的内容已经开始向自己屈服了。
“我知道有一个很好的人向你求过婚。对,就是那个手艺人……手套匠爱力克。爱力克的妻子死了,并且她没有为爱力克留下任何的孩子。爱力克的条件很好,我还听说他是一个很有信用的人。你考虑考虑他吧。”
海伦说的是“考虑”,可索菲娅本能地明白了这是命令。
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痛苦撕扯着索菲娅的心灵。沐浴在下人们冷眼旁观的鄙薄目光里,索菲娅弯着腰驼着背,像是被几百斤的大石头压弯了身体。
海伦的手伸到了索菲娅的面前。那只手等待着索菲娅回答,其上的珠光宝气也不断提醒着索菲娅她与泰伦斯家族之间的差距。
索菲娅跪了下来,她颤抖着捧过夫人的手,隔着手套亲吻夫人的手背——这是向主人宣示忠诚的动作。
“看我,居然把你留了这么久。你一定还有许多重要的工作要做。”
得到满意的回答,海伦抽回的纤手,告诉索菲娅她可以出去了。
浑浑噩噩的索菲娅没有自己如何离开夫人房间的记忆。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动,呆滞地坐在狭小的木床之上。
月光透入窗户,照在索菲娅戴着戒指的手上。
已经止住过一次的眼泪再度汹涌而出,索菲娅不断地亲吻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亲吻到嘴唇都要裂开出血的地步。
对索菲娅来说,这是一个极其难熬的痛苦夜晚。她的挣扎、不甘与悲哀不是只有天父知道,但无人在意。
“夫人,请不要再为爱德华少爷的不懂事生气了。”
海伦的贴身女仆用乳液为海伦揉着小腿与脚掌。床上的海伦哼了一声:“简,你看到了吗?那女孩左手中指上的珍珠戒指。”
“左手中指?难道爱德华少爷给了那女孩订婚戒指?”
翻了个身,伸出另一条腿,海伦冷笑:“就是你想的那个‘难道’。……爱德华虽然是我的儿子,可他真的天真到令我觉得滑稽。他真以为自己能和只是相处了短短一个假期的女佣结婚吗?”
“希望爱德华少爷圣诞节假期回来的时候,不会因为那卑贱女佣变了心嫁给了别人而伤心。”
对简的话嗤之以鼻,海伦道:“伤心了才好。伤心了爱德华才能记住教训,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会明白如果他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他周围的人也会替他纠正他的错误。”
“到时候凄惨的可不是他,而是受他牵累的下人。”
……
从庄园的二楼俯视从后门出去的索菲娅,海伦不耐烦地招招手,简立刻来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