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浑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满身疮痍的他面前……如果这是无香子的计策,他很乐意将计就计!把拓跋浑这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头从他的军队上头给拔下来,让自己成为拓跋浑军队的首脑。
如果不是……那也只能说他这愚钝的阿弟实在是不够走运,被自己吞掉他所拥有的,就是他的命。
毕竟面对一只有可能咬自己一口的狗,受了伤的猛兽只会将这只狗当作修复伤口的食物。
拓跋焘面上淡淡:“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弱肉强食。你喜欢哪一种说法,便用哪一种说法吧。”
拓跋浑怔怔,跟着发出一声失笑。他笑得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自嘲。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无香子从未正眼看过他。佛狸伐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能有今日的权威与威势,无非是过去佛狸伐纵容他,无香子培养他。
他始终不是一个独立的执棋者,他每一次都是他人棋盘上一颗可以被人随便摆弄的棋子。
明明想哭,拓跋浑眼中却没有眼泪。他笑到哽咽,最后闭了眼,再不说一句话。
拓跋焘抓了拓跋浑,下一步就要去接受拓跋浑支配下的草原、三凉、吐谷浑以及白兰。
天知道那个难缠的慕容树洛干怎么又忽然出现在了吐谷浑的土地上,草原上的柔然人也成群结队蜂拥而出,与树洛干还有好不容易捡回一命、占据三凉的万忸于惇结成了同盟。
就是白兰也有来自刘宋的坤道接手,一时间拓跋焘处处碰壁,原以为唾手可得的土地半寸没有落入拓跋焘手中。
又是一年秋天,长安一片丰收景象。统万城因为与拓跋焘打战耽误了春耕,收成却也不是太差。
与统万城一起被耽误了春耕的还有北魏的多个城市。这些城市可就没有统万城那么幸运了。
拓跋焘的征兵减少了能够耕种的人力,兵力增加粮草的开支也会随之增加。不少农民没了播种用的种子,或是用陈年旧种去种地,秋收的结果自然无法理想。
这一年的冬天,北方尤其寒冷。北魏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为艰难的时期。
而这黑暗又困难的时期似乎就会这样持续下去。
两年后——
双目无神地靠在冰冷的囚室墙壁上,拓跋浑默默地思考着是否自绝性命会比这样无所事事地等死要好。
他已经三天粒米未进,水也有一天半的时间没喝了。无孔不入的寒冷与饥饿、干渴一起从拓跋浑瘦削了许多的身体上榨干他最后剩余不多的体力。拓跋浑眼前的东西都在摇晃着晃荡出一串串的残影。在这没有多少光线透入的囚室之中,疲惫至极的拓跋浑已经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醒醒。”
一点温热的东西贴在了拓跋浑冰冷的脸颊之上,拓跋浑有种听到了熟悉声音的错觉。
“拓跋浑,醒醒。别睡。睁开眼睛。”
“……”
拓跋浑茫然着。他迟钝的脑子让他想不起这个温柔的女声是属于谁的声音。
那说话的人似是叹息了一声。一双温暖的手捧起拓跋浑的脸轻揉两下,为他擦去脸上的污渍,末了又送了一碗东西到拓跋浑的嘴边,将某种带着香甜气味的甜水送入他的口中。
人的身体总是比精神更有求生欲。香甜的滋味一旦在口中扩散拓跋浑的喉头就自己滚动了起来。他狂饮了两口,顿时被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