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树洛干的部队出动了。吐谷浑人杀了魏军一个措手不及,拓跋浑连树洛干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已经成了半具尸体。
拓跋浑,你真无能。
这么想着的拓跋浑看到走马灯在自己眼前转呀转。他瞧见自小喜好兵书、没事就抱着兵法书看个不停的自己。又看见了跟个三岁幼儿一般任性地缠着无香子与他一起做沙盘推演的自己。
他耳朵里似乎钻进了好几个小小的无香子,一个说他这样不行,一个又褒奖他那个计谋很好。一个让他改进冒进贪功,一个又让他不要瞻前顾后。
热感从拓跋浑的眼角滑落,眼前一片模糊。拓跋浑想起了自己不再老老实实用脑子思考问题的缘由——因为有无香子在他的身边。
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错误,哪怕无香子嘴上教训他教训得再严厉,无香子总会为他擦屁-股。久而久之他便觉着就算自己不好好改进,只要无香子在,那就一切都不会出岔子。
他已经被无香子惯成了个废人。没这自觉的他却以为自己一路得来的胜利都是自己应得的战果。
他的自大、轻敌、自以为是,还有没有好好把集中力与注意力都放在吐谷浑与树洛干身上都是他的败因。以及——
死因。
白雪在地上越积越厚,战场上的厮杀声也越来越大。拓跋浑闭上了眼睛。
“——将军,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温温柔柔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拓跋浑下意识地睁开眼,循着那声音看去:“无香子……”
瞧见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无香子,拓跋浑先是一怔,复而一笑。
没想到引他去那黄泉碧落的指路人竟是无香子的模样。……也好,在喝孟婆汤之前,他还能多看无香子一眼。
尽管这不是真的无香子。
“……你是来、带我、咳……走的吗……?”
肺很疼,这让拓跋浑说起话来很费力。但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脱离这幅残破的躯壳,变成不会感到疼痛的鬼魂,拓跋浑又觉得这样的疼痛他还能忍耐。
叶棠瞥了一眼神志不清的拓跋浑。她想拓跋浑这么浑浑噩噩的应该是因为过度失血。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叶棠扶起了拓跋浑,旁边是贺兰景扛起了昏厥过去的万忸于惇。
远处那越来越激烈的厮杀声并非是拓跋浑的残部与吐谷浑部队交战的声音。而是叶棠带来的柔然军队与树洛干主力部队正在厮杀。
“你是柔然人吧!?为什么要帮魏人!?”
树洛干被烾逼到了一个死角。
烾与其他使用巧劲儿的女武将不同,她天生力气就出奇的大,所以叶棠教给她的是大开大阖、一力降十会的打法。
可笑的是在过去,烾的这股力量让她被约突邻部的男人们嘲笑为“怪物”。烾的力气最大的用处也不过是帮着阿姊剥剥羊皮,为部落里其他的女子钉一钉不太稳固的帐篷。
烾不能理解小时候经常来欺负自己却被自己打哭的男孩儿们为何能成为战士,而自己不能。
现在的烾理解了。
她可以成为战士,从来都可以。妨碍她的是陈规陋习。
而无香子说过:陈规陋习就该被踢到一边,被踩进泥里。
树洛干擅长谋略,在战斗方面只能说是占了出身好、从小就有教育资源,又能吃得不错的便宜。他身边能打的副将们被烾用斩马-刀左挥出一个,右打开一个。这些副将们被挥开后第一时间就想回到主将的身边。奈何烾身边的女武将们人狠话更少,都是二话不说就上来一对一捉对厮杀,不给副将们回去帮忙的机会。
独自对上烾,树洛干整个人都是被压着打。烾的攻击又重又狠,每一击都让他有手臂要从骨头中间断开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