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比猫更轻,叶棠走到贺兰景的身边,转了小半个圈。
那种像是被羽毛搔刮在心底的感觉又来了。贺兰景铠甲之下的肌肉难以自控地微微颤抖,他不想吐露出多余的情报给叶棠知道,偏偏叶棠的目光光是落在他身上就让他浑身紧绷。
“贺兰将军,你不为贫道解惑?”
贺兰景咬了咬牙:“……将军说这一仗打完,他就回平城。可汗为他准备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赫连皇后的妹妹。将军准备接受这门亲事。”
天——
叶棠简直想捂自己眼睛。
这不就是“打完这仗我就回老家结婚”的死亡fg么?拓跋浑真是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插满了fg(旗子)。
看来这次攻打吐谷浑,拓跋浑百分之百要出岔子。
叶棠想得不错。率军亲征的拓跋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打败吐谷浑的单于慕容树洛干,没想到树洛干狡兔三窟,拓跋浑每一次都以为自己这一次一定可以抓到树洛干了,至少也是干掉树洛干,结果就被树洛干耍了。
——树洛干有好几个替身。有时拓跋浑以为树洛干在吐谷浑部队的中军,东军就冒出另一个树洛干来。等拓跋浑转头去杀东军,树洛干又在西军那边了。
拓跋浑在树洛干的面前就像那无头苍蝇,饶是他兵力充足,远远碾压吐谷浑的军队,这一来二去也被树洛干消耗得厉害。
草原上的秋季十分短暂,当寒风开始呼啸,雪花跟着就零落下来。
早前拓跋浑认为自己的粮草还能消耗至少一个半月。待雪花一落,粮草剧烈的消耗就打了他的脸。
为了避开无香子,让自己不至于看到无香子那张脸就心里如同刀搅,拓跋浑这一战并未将无香子带在身边。
为了有备无患,在危机关口能够得到援军,拓跋浑还让贺兰景也一并守在营中。拓跋浑身边这会儿只剩下一个万忸于惇。
“将军,我军的战线不能再延长了!战线再这么延长下去,抓不到树洛干是小,我军灭亡是大啊!”
一个杂号将军出列抱拳道。
另一个杂号将军说话更是直白:“现在只有将军你认为我们还有胜机!可就算是我营中的杂兵都知道,此战我们不可能赢!撤退吧将军!”
“是啊将军!撤退吧!”
“闭嘴你们这些无能之辈!”
骂人的不是拓跋浑,而是万忸于惇。年轻的都尉面容扭曲,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凶猛的狠劲。
“成天就想着撤退撤退!如此就是打的赢的仗也打不赢了!粮草稀缺又如何!?我们去抢吐谷浑的粮食不就行了!?”
众将军被万忸于惇骂得面色比锅底还黑,有人并指成剑,抬手便指万忸于惇的鼻子:“区区小儿也敢放肆!?你以为你什么身份,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万忸于惇却不理会那中年将军,转头就对拓跋浑抱拳:“将军!此时重新退回大营只会让树洛干得到喘息之机!让树洛干逃之夭夭!”
拓跋浑略一思索,终究是好胜心占了上风。
……再说,战事早结束,他也能早回平城成婚。不是吗?
“万忸于惇说得对。成天就想着撤退,本来打得赢的仗也打不赢了。传我的令下去,若有怯战者,一律鞭二十!”
此言一出,众将哗然。
以前众将都以为无香子不过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她怎么可能真的有本事做将军的策士?将军带她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有借口泄-欲罢了。
现在众将只恨当初拓跋浑提出不带无香子上战场时他们都暗自叫好,心道这回自己定然有机会在骠骑将军的旗下大展才智,因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原来,无香子不光是骠骑将军的智囊,更是骠骑将军的辔头。没有她这辔头在,骠骑将军形如野马,做起决策激进幼稚,实在难言有大将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