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元标起身正色道:“无论是清议,还是上意,大宗伯总要拿出一个主张来吧!”
林延潮闻言呷了一口茶然后道:“说实话,林某已生闲云野鹤之心无意为官,就等朝鲜之事了后兵部给出个定论,林某即行辞官回乡!”
邹元标面色涨红,神情激动道:“当年张江陵离京时,言满朝文武独大宗伯可安天下。当时吾不解,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或许在大宗伯眼底无论是上意,清议,都不如自己当权臣吧!”
邹元标盯着林延潮,但见林延潮斥道:“邹兄无话可说了吗?如此之言你是要置林某于何地?”
邹元标拱手道:“大宗伯勿怪,是邹某失言了。但大宗伯持变法之意,邹某也看出得出。但若大宗伯以为负众望就可以推行新政就错了。要变法就要揽权,如此再如何也比不过当年王安石。那么请恕邹某有言在先,若大宗伯将来若真要行新政,那么邹某必如司马温公般反对!”
邹元标疾言厉色,直接指责林延潮为王安石这样的大奸臣。
林延潮闻言冷笑一声道:“邹兄,莫非欲为王朗乎?这要拉林某上船到的是公,这推林某下船的也是公?”
邹元标自明白林延潮讲得是世语新说的一段故事,华歆、王朗遇贼,于是同乘一船避难,当时岸上有一人要登船与他们一起逃命。
华歆则不肯,然后王朗指责他说道:“船还很宽,为何不能多载一人?你这人一点没有仁义之心。”
然后贼人追到,王朗吓得不行,要将方才所携之人推下船。
华歆道:“之前我不肯此人上船,正是因为于此。但现在对方既然已将性命托付给你,你又怎么可以丢弃呢?”
林延潮用这个例子告诉邹元标,你推举我为宰相,口口声声以仁义大公拉我上船,好了到了大家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就赶我下船。你这举动与王朗有什么区别?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邹元标毕竟不是王朗,被林延潮数落的面红耳赤后,他想了想道:“大宗伯,邹某并非是此意,邹某此来是一心推举公入阁的。”
林延潮点点头道:“邹兄之心,林某晓得,林某言语也是孟浪了,请坐吧!”
邹元标依言坐下,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几分。
这一回看来二人倒似多年的老友一般促膝长谈。
邹元标道:“邹某还有几句肺腑之言想与大宗伯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