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福建不比两淮,两淮之盐半天下,故而朝廷上下都盯着这钱袋子。福建产盐一直不多,故而朝廷不看在这里,我们要办事倒是比两淮方便多了。”
林延潮笑道:“闽中盐法败坏确实多年,官府不得不托官办商帮购盐行盐,只是各官办盐商都是山右商人,连本地商帮都争不过。”
林延潮说得也是常情,《福建盐法志》记载‘官办各帮,本地商殷富者少,大半皆西商’。
但见梅侃哈哈大笑道:“部堂大人,别看我这一次来闽路途中吃了亏,但若真计较起来,插手闽中盐业不过是举手之劳。”
林延潮笑问:“那地方上下如何打点?我愿闻其详。”
梅侃点点头道:“其实说白了一点不难,就如同这一次巡检司为难我般,找人就是。若盐兵敢为难盐船,我们就不会与盐兵说什么客气话,送什么礼,直接找他上面的盐课司大使,甚至更高的盐运分司副使的麻烦,如此这些盐兵就知道怎么办了。”
“若换了盐课司大使,盐运分司副使不识抬举,那我就直接找盐转运使或福建巡盐道副使,若是他们告诉我盐船不能开,那么我们与下面的人墨迹也没用,当然就算运司,巡盐道不给面子,我们梅家在户部,都察院那边还有人。”
林延潮笑着道:“我才思得为何本地商帮不如山右,新安商人,原来是他们在朝廷里没人。”
梅侃大笑道:“话是这么说,当私盐贩子,摆平几个盐兵就行,本地商帮贿赂盐课司,盐运分司就好,但是再往上路就走不通了。生意越大,这……哈哈,部堂大人我再说下去,你就要不耻我等所为了。”
林延潮笑了笑,他确实心底不耻。以盐业为例,任何商业都为梅家这样的官商把持。如此何有自由竞争可言,利益都被垄断了,又如何谈什么通商惠工?
林延潮不会把心底话说出,他还要借重梅家呢。他笑道:“盐业积弊已深,不是你们梅家一家所为,要怪就怪朝廷上的人不肯放权越管越乱。”
梅侃闻言笑着道:“是啊,朝堂上若都是如部堂大人这般有远见卓识的官员就好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休要提了,我现在也是归隐田园之人了。”
梅侃强笑了笑,然后道:“实不相瞒,这一次梅某到福建来,为了福建盐业的事倒在其次,重在向部堂大人请教两淮盐法的事上。”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两淮盐法的事我听说了,这新任大司农,我以往打过交道,此人有名臣风范,只要决断的事就算千难万难也是要办下去,谁的面子也是不卖。此事说来都怪我当初考虑不周,谁也没料到宋司农最后去了吏部。”
梅侃道:“部堂大人,万万不可这么说。当初部堂大人所提及纲运法,两淮上下无论是官员百姓,我等盐商无不称便。在这件事上无论是我们新安,还是山右的盐商都是支持部堂大人的。”
“这一次我们盐商总会也商议过了,眼下唯有部堂大人在朝堂上主持大局,两淮盐业方能安之,故而这一次来闽我是代表两淮盐商上下来恳请部堂大人出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