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宪成闻言一顿,然后点点头道:“不错,宗海,说之前你不可抱有成见。这内监之中既有如刘瑾王振那样的大奸大恶之徒,但也有如郑和,怀恩那样的忠直之士。”
“这位公公……就是看不惯张鲸事事逢迎,收刮民财以悦天子。若是宗海你这一次能扳倒张鲸,这位公公必以你为知己,那么有他在天子身边几句话下,那么将来入阁之事就有转机了。”
林延潮点点头,从顾宪成这句话里他可以听出,这位权珰不仅权力大,而且深得天子信任,可以影响天子的决定,如此说来只有一个人了。
“这位公公还要你与我说什么?难道是他要你拉拢我的?”
顾宪成闻言道:“宗海……”
林延潮叹道:“叔时,此事我们暂且不论,扳倒张鲸乃大义所在,但为内廷中的勾心斗角谋划,我们反成了他手中争权夺利的棋子,如此我们与投身阉党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人将来提督东厂,焉能是国家社稷之福?”
顾宪成道:“宗海,你不要将内监想得如此险恶,这位公公乃是大仁大勇之辈,他亲自与我承诺,他并未有染指权力之意,他要扳倒张鲸,既有公义,也有私怨。”
“所以你信了他的话?”
“信与不信都无妨!”顾宪成言道,“只要能扳倒张鲸,就是为了朝廷除一大害,何乐而不为?”
“宗海,这位公公在皇上面前的话,极有分量。若他极力推举你入阁,大事可成也。朱山阴,沈四明之辈不过提线木偶而已,论才具,论治国,论风力,他们焉能与你相提并论。”
“宗海若入朝为相,宫里有他为你撑腰,宫外有我等为你摇旗呐喊,有你主持中枢,三五年内国家大事可有改观,十年内天下治也!”
顾宪成言辞慷慨激昂,脸上是神采飞扬。
但林延潮在旁则是越听越是没兴趣,半晌后道:“叔时,我们还是那句话,你要扳倒张鲸我必双手赞成,但是此事没有恩师之允许,我是不会出面的。”
“没有恩师,就没有我林延潮的今日,此事还请你能理解。”
顾宪成当即拂袖而起道:“宗海,我还以为你乃顶天立地之大丈夫,今日看来实在……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接着顾宪成冷笑两声道:“今日就算我瞎了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