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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们紧张地盯着伙计的动作,他们必须亲眼看着谷粒倒进了斛,然后要上前拍拍斛璧,看看斛底,这还不算放心。他们必须盯着伙计的手,生怕有一粒谷子丢在了斛外。

伙计们得了吩咐,也就由着这些百姓们去看,去验,若真有谷粒丢在了斛外,也用扫帚扫了重新装进斛里。

待称量后,得出的数字,与老百姓们家里称得相差无几时,每个老百姓脸上都露出灿然的笑容,好似秋日里的日头那般爽朗。

柜面上先生都是麻利地打着算盘,然后取出银子称好,交到老百姓手里。

老百姓捧着沉甸甸的银子,用牙齿咬了咬,用舌头舔了舔,确认了成色后,无不千恩万谢的离去。

一辆辆车马离去,满载各种憧憬。老百姓在心底盘算着这笔钱待还了青苗钱,今年的夏税后,到底还能剩下多少钱。

家里的锄头旧了,是不是到铁铺加几斤铁打一打?

媳妇的衣裳旧了,是不是买几匹布回去?

家里的娃儿吵着要念书,这钱拿回去,是不是让他和一个先生好好读书,明白事理?

捧着手里的银子,老百姓们放在嘴里亲了又亲,然后小心翼翼地揣入兜里,怀着沉甸甸的梦想推着空车走了。

农商钱庄前到处都是这等再普通,再平凡不过的场景,但见了这一幕却令人有种莫名感动。

坐在小楼上喝茶的林延潮目光从钱庄门外收回,顺手给彭员外沏了茶。

彭员外受宠若惊,这时没有用手指叩桌的习惯,就起身捧过茶来。

彭员外挺着肥厚的肚子,行动颇为不便,一张太师椅被他坐得满满当当。林延潮轻描淡写地道:“听闻这一次米行共议,从六月至七月,夏粮一律小麦三钱五分一石,大麦两钱五分一石,对不对?”

彭员外憨厚地笑道:“确实如此,司马老爷的消息真灵通。”

林延潮问:“彭员外此举不怕被同行戳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