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擦干泪叩头道:“是,草民啰嗦。府台老爷,这粥铺施粥乃朝廷赐给的恩德,但你看这施得是什么粥?树皮,草根也就罢了,那石子,沙子,糯米土也是人吃得?小人在寒风里站了一日,等得浑身都没劲了,方领到一碗粥,但粥里的米,草民数了数,连十粒……十粒米都不到。”
“草民等实在没有办法,活不下去了。”
苏严闻言道:“将粥锅端来!”
两名官兵将粥厂的粥锅抬来。
这粥锅初看官兵抬起甚沉的样子,但待放在面前时,林延潮看了一眼,大缸里却是清汤寡水,粥米不知何处。
一旁衙役拿起勺子往粥锅里一搅,竟没搅出什么东西来。
苏严起身,亲自取过勺子,在粥锅沉底中才捞出满满一勺“实物”来。但见勺子里除了砂土,树皮草根上,而黄米不到半勺。
“粥厂司吏何在?”
七名鼻青脸肿的官吏,一排跪在苏严面前。
这七人中,六人都是穿着皂色吏巾,白圆领衫,唯独一人穿带帽翅的吏巾,身着青衫。
穿着白衫的都是白役,放在今天来说就是屡屡替人背锅的“临时工”。
身穿青衫的则是经制吏,也就是有“编制”的。
“你是哪个衙门的小史?”苏严问道。
那青衫吏员叩了头道:“回禀府台老爷的话,小人孙有忠在商丘县户房任小吏,至今十七年。”
“十七年,也是衙门里老人,当知贪污朝廷赈灾粮何等下场,竟敢知法犯法?”
青衫吏员额上冒汗道:“府台老爷,小人冤枉。小人虽只是一名小吏,但也是苍王信徒,萧王子孙,知道什么是良心。”
“这往赈灾粮里掺沙掺土,乃是朝廷习规。若真是干干净净的白米,如何入饥民之口。小人实没有贪污啊,请府台大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