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海瑞与张居正为官时素来不睦,但竟肯为张居正出声,这实在是高风亮节。
御座上的天子也是措手不及,他看了张鲸一眼。张鲸连忙伏下头去,对此实毫不知情。
海瑞不结党,是天下周知的,张鲸也没料想他出面。但天子与张鲸都明白海瑞这番话绝无私心。
御座上的天子坐不住了,眼下局势已超出他的掌控了。
下面的官员也不由不顾在旁的监察御史,交头接耳道:“虽说平日一贯不喜欢这海笔架,但这一次他说得实在是对。”
“此铮铮铁骨,非他顾宪成,魏允中都要下狱了。”
“此乃千古青松翠柏,可为栋梁亦傲霜雪!”
此刻身在朝班中的于慎行暗自惭愧,虽说他早作了决定,但到了临场之时,自己却是犹豫了。
几十年的读书养志,但真到用的那一刻,不是人人都那么从容。
眼下于慎行见海瑞七十高龄仍是秉直上谏,以身为林延潮,张居正作保,现在他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慎行牙齿一咬,拳头一握大声道:“臣于慎行上疏三事。”
官员们看着今日,顾宪成,魏允中,海瑞,于慎行他们一个个都是怎么了,都要替张居正,林延潮申冤吗?
但见于慎行将奏章奉上大声道:“臣于慎行上疏三事。”
“一事黄河,苏松水灾,百万黎民无家可归,九边欠饷,军心震动,臣请陛下削潞王大婚之费四百万两。”
“二事前首辅张江陵为国尽忠,虽有过失,但不掩其功。眼下张江陵家财已籍,长子刑讯自杀,恳请陛下慎狱敬刑,全张江陵之身后,以存国体。”
“三事昔秦朝以谏者为诽谤,以刑杀为威,故大臣畏罪持禄,莫敢尽忠。左中允林延潮,秉直进言,犯颜相谏,此无罪也,恳请陛下释其罪责。若陛下能允臣三请,则百官无不颂扬陛下圣明也!”
于慎行这终于图穷匕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