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府尹徐敏行是焦头烂额。
他身边的两位刑名师爷,也是久经案牍的老师爷了,但对于这等情况也是一筹莫展。
其中高个的师爷道:“东翁此事要慎重啊,这一次抓郭正域虽说不知是否太后老人家的意思,但武清伯那是不好糊弄的,他后面也是站着太后啊。”
矮个的师爷则是道:“东翁,学生那边也是不可不慎。眼下林三元的天下为公疏,弄得京城里是沸沸扬扬,哪个老百姓,哪个老百姓不晓。虽说现在还没有一个大臣,敢在朝堂上声张此事,那也只是顾忌着太后和皇上的颜面。”
“但这满朝的清流可都是盯着此事呢。此案若是老爷你偏向武清伯那边,那么一个攀附权贵的骂名是跑不掉的。”
徐敏行捏着颚下的三尺长须,沉吟道:“你们是认为,朝堂以及民间,会拿本府处置郭正域之事,来当作朝廷如何处置林三元这《天下为公疏》的风向。”
“不错,东翁,此事实在关键。他们是要东翁替朝廷拿出一个交代来啊。”
徐敏行叹道:“这是要本府背黑锅啊。此案偏向太后,就会背骂名,偏向那些清流,本官这顺天府府尹也就当到头了。”
两位师爷无奈道:“不错,东翁所虑甚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必须有所取舍才行。”
徐敏行负手来至案前吟道:“公退之暇,被鹤氅衣,戴华阳巾,手执《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虑。此本府平生之志矣。”
“可惜自任府尹来,治下的内官,勋戚,外戚,大臣,读书人本府是一个也得罪不起,这位子我是坐如针毡啊。早知当日就不该听武清伯的话,去查封报社,将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沉默许久,徐敏行终于决然道:“传话下去,本府明日问案。”
高个的师爷问道:“东翁,可是有了主意?”
徐敏行面无表情地道:“唯有‘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应之。”
次日顺天府升堂问案。
衙门一问案,月台上就挤满了人,除了林延潮的门生,还有不少立场持中的读书人,官员,他们都是来旁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