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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知王家屏有话与自己说,果真王家屏道:“宗海,这一次元辅指定潘,余两位大臣入阁,又向陛下荐举支持新政大臣,充居要位,乃有人走政不息,遥控朝局之意,此实为不智。”

“既是宗海劝元辅退位,何不连此事也一并劝了,如此可得全功?”

林延潮道:“忠伯兄,新政之事,寄托元辅一生心血。在其府上,他曾与我讲过‘为政不难,不罪巨室’,但新政所为就是打击巨室,他这一走,满朝多少权贵必是胁迫皇上,立即罢去新政。

故而他并非不肯放权,而是想有这些人撑着朝局,如此就可维持新政的局面。我非不愿劝元辅放权,以保全身,但实已是尽力,劝不动元辅。”

王家屏叹着道:“我也明白能劝至这一步,宗海已是尽力,元辅于陛下固然是扶上马再送一程的心思。但说句难听的,死后怎可知身后事?吾以为既是退,就退得干干净净,否则徒惹得人不快。”

“你别看陛下眼下是答允了,那是念在元辅十年辅政之情上,但心底绝有一根刺在,将来恐生祸事。”

林延潮听王家屏分析,不由佩服地道:“论见事之明,真无人可及忠伯兄。”

王家屏笑着道:“哪里,我不如宗海才是,若非你这一次劝得元辅辞相,我可能就要叩阙上书,劝元辅放权,是你救了我一条命啊。”

林延潮忙谦虚道:“忠伯兄哪里话,是元辅自己早有辞相之意,此事我也不过是沾了水到渠成的光而已。”

王家屏见林延潮丝毫不居功,更是欣赏低声道:“元辅辞相后,阁中只有两位阁老了,张蒲州处事圆滑,你恩师为人中庸,都不是弄权,操持朝政之人。到时权柄自是回到圣上手中,无论以后朝局如何变化,但你我身为陛下的帷幄近臣,将来得到大用是少不了的。”

王家屏要力谏张居正,林延潮私谏张居正,二人此举既有公心,也有私心。

王家屏的公心,乃是为了保皇,这与林延潮不同,不过在私心上,二人却是一致。

林延潮亦低声道:“论及资历,忠伯兄远在我之上,此番拥立之功,至少翰苑学士是跑不了的,以后小弟要靠忠伯兄提携了。”

王家屏闻言大笑道:“宗海放心。”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了推门之声。

林延潮,王家屏也是挑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