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修亦道:“祖母他年事已高,爹你又是病重,如何经路途奔波?不如再迟个数月,爹你身子再将养好一些再上路。”
张居正叹道:“为父权倾天下,本朝历代为相者,无一人可及,加之推行新政,满朝上下树敌无数,就算此刻急流勇退,也是迟了,若再迟了恐真害了你们。”
说到这里,张家数子闻言都是垂泪。
“那爹为何托林延潮行此事?他政见素与我们不合,若是他不尽心怎么办,这不是反害了我们张家?”张懋修想起自己平日与林延潮不睦,担心地道。
张居正道:“此子胸怀匡扶天下之志,又恐我前车之鉴在前,故而他在天子面前替为父开脱,就是为自己将来自保。”
张嗣修怀疑道:“林延潮能胜任吗?”
张居正道:“若论揣摩圣意,几位讲官中,无人可及林宗海。”
紫禁城,中极殿上。
小皇帝坐在御座上看着张居正的乞骸归里疏。
待看到“早赐骸骨,生还乡里”,“臣不胜哀鸣恳切,战栗陨越之至”之句时,小皇帝想到张居正十年辅政,自己垂拱而受。每次御前日讲无论风雨,张居正都没有缺席,尽启沃之劳。
眼见张居正命不久矣,在奏章上言辞恳切的请求自己,乞骸骨归乡。
小皇帝忍不住在中极殿哭出声来。
张宏,张鲸,林延潮,王家屏等近臣好一阵劝,方才让小皇帝止住了泪。
小皇帝接过张鲸递来的巾帕,止住了泪,恢复了镇定之色。
左思右想了一番,小皇帝露出些许狐疑之色,向林延潮问道:“林卿家,张先生在府上与你是如何说?为何不将此奏章上奏,而是托你呈给朕。”
林延潮也有一脸疑虑地道:“陛下,这臣也没想明白啊。”
“如何没想明白?”小皇帝不由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