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诚义听了一愣,将行文拿起看了一边道:“延潮,为师听选,不可能这么快,莫非你是替为师纳捐了?你为官一年俸禄也不过一百两银子,这钱你从何而来?”
两碗羊杂汤已是端上,林诚义却是不动筷,神情十分严肃。
林延潮来之前,想过用一个借口推脱,就说了林世璧托他办的,此事与自己无关,或者说自己是找本乡商人捐助,但两个借口林延潮都觉得林诚义不会相信。
于是林延潮就道:“先生,弟子在家乡有些族产,每年都有几千两的分红。”
听林延潮从族产里替自己纳捐,林诚义面色好看了一些,但仍是道:“你这俸禄也是微薄,在京里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就算你有族产分红,但也要把钱拿在身边防身用,怎可贸然替为师纳捐。”
“算了这钱多少,我找商行去借,借来还你。”
林延潮道:“先生。”
林延潮这一句话说得有几分重。林诚义露出几分愕然的神色。
林延潮正色道:“先生,这点钱弟子还是出得起的,请你念在弟子一番心意上,就不要推脱了。否则弟子侍师多年,没有一事能为先生解忧,弟子心底十分愧疚。故而请先生就答允弟子这一次,算弟子恳求你了。”
林诚义听林延潮这么说,嘴唇张了张,最后没说什么,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弟子长大,今已是朝廷重臣,再也并非昔日的读千字文的蒙童了。”林诚义的言语中有几分感伤。
林延潮连忙道:“先生,弟子不是这个意思。方才言语冒失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林诚义摆了摆手道:“无妨,为师方才的话,也不是发酸,只是感叹自己弟子成长了,而为师我却是老朽。我也不是你眼中那么迂腐之人,你一心为了为师好,我怎么不知道,这一次为了替我纳捐,你该用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钱吧,真难为你了!”
林延潮感动地道:“弟子也没费什么功夫。弟子记得先生说过为官是为了天下作一番事,是为了造福百姓,不为自己谋私利。先生有此抱负,岂可埋没,弟子是替先生实现生平之志罢了。”
听林延潮这么说,林诚义果真受用很多,但又不想表现出来,于是道:“先不提了,羊杂汤都要冷了,我们边吃边说。”
林延潮听林诚义这么说,知他是半答允了,顿时大喜。林诚义品行刚直之余,若私下又可变通,那么将来在仕途上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二人一边吃着羊杂汤,一面拿着饼沾着肉汤吃了起来。